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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书言终于有了反应,但却没有认真去听刚才还很感兴趣的高中故事。

他转过头,默默地看着屏幕里的段执,问,“你还没告诉我,你住的酒店在哪儿?”

段执顿住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季书言眉梢淡淡,“你管这么多干嘛,发个定位给我。”

段执却没有马上说好。

他瞧着季书言的神色,心里涌起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你不会是,要来这儿找我吧?”

季书言没有否认,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不可以吗?”

“季书言,” 段执不笑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在家好好待着,别乱来……”

但季书言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丢下一句,“你记得发定位。”

就把视频电话关了。

他站了起来,行李箱是现成的,前几天带回来的东西还有一半放在行李箱里,他随便扔了几件衣服进去,就拎着行李箱下了楼。

他并不是一时意气,而是认真思考过的。

他陪父母到了初三,虽然提前走了两天,但他爸妈也不会太失落,因为他平时也经常回来。

但段执却是二十年来第一次,被孤零零地扔在了酒店里。

也许段执不在意,也许段执真的看开了。

但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明知道段执过了人生里最寂寞的一个春节,还把段执扔在那儿。

他不把段执带回来,是因为他不想段执刚面对完自己的家庭,又要突然地面对他的家庭。

但他起码可以去到段执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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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了楼,拎着行李箱走到了院子里,他父母跟季圆正好一起进门,看见他拎着行李箱,他爸的老花镜都从鼻梁上滑了下来。

“你干嘛去,” 季让眨眨眼,奇怪道,“大晚上的你拿个行李箱干嘛,医院有事啊?”

有事也不用带行李啊。

季书言立在门前,身上的大衣有些单薄,衬得他身形萧瑟。

他没有撒谎,而是认真道,“我要去见一个人。他现在遇到了点事情,一个人在酒店过年,我想去陪陪他。”

季让跟沈兰秀面面相觑,又问了句,“谁啊,这么重要?”

他的目光这次带上了点审视,虽然衰老了,但他的脑子和眼神都还锐利。

旁边的季圆心惊胆战。

他外公外婆不知道,他可是猜出来了是谁了,他急忙冲他舅舅使眼色。

但季书言没理他。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他叫段执,” 季书言认真道,“有机会我带回来给你们见见。但现在来不及细说了,我要先走了。抱歉,爸妈,没能多陪你们两天。”

季让的眉梢跳了跳。

院内风声微起,墙角的松树发出阵阵响声。

他一眨不眨地瞧着季书言,季书言神色坦然,而他脑海里却掠过了许多东西。

段执。

他心想,听着可不像个女儿家。

他又想起最近季书言跟他通话里经常提起的一些事情,心头沉了沉。

他回头又看了沈兰秀一眼,发现妻子的神色也怪怪的。

父子俩对视少顷,像一种无声的拉锯,但最终,季让还是没有阻拦季书言。

“去吧。” 他叹了一声,低下头看见儿子手上的薄茧,“你这么大了,我们这俩老的还能管得住你啊。”

季书言怔了怔,“谢谢。”

至于在像什么,他想,他爸妈应该也能猜到一二。

他上前轻轻抱了他们一下,才重新拎起行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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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舅舅上了车。

卧槽,我舅舅可太他妈酷了吧,他想,这叫啥,美救英雄,他舅舅千里去接小老公?

他又偷偷摸摸去看他外公外婆的脸色,却发现两个老人家神色都有些凝重。

他正想浑水摸鱼溜回房间,却听他外公问,“圆圆,你老实点说,你知不知道你舅舅是去找谁?”

季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睁着一双眼睛,眨巴眨巴。

季让盯了外孙一会儿,看见季圆满脸心虚的傻样,哼了一声,又懒得问了。

他跟沈兰秀互相搀扶着回屋子,一起嘀嘀咕咕。

“那臭小子,前阵子总拉着我聊同性恋心理学,说是感兴趣,还问我什么看法,” 季让跟沈兰秀叹气,“他以为他爸傻啊。”

沈兰秀冷声道,“他就是知道你不傻,才敢这么埋伏笔。”

自己生的儿子,还能不了解么,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根本没人拦得住。

她现在再想来,前两天看季书言在梅花树下给人打电话,笑得这么温柔,似乎也有了答案。

季书言一直不明说,他俩也就假装不知道,反正季书言这些年都单身,他俩也就不去往深处想。

可没想到,这一贯冷静的儿子,也有这么冲动的时候,大过年的,照样为了别人千里奔赴。

两个人神色都说不上好看。

但沈兰秀踏过门槛的时候,突然轻声责怪了句,“都怪你,生的一对好儿女,都像你,傻得很。”

季让一怔,片刻后苦笑了下。

谁说不是呢。

当年也是没有人同意他和沈兰秀在一起,那又怎样,他熬了七年还不是把爱人迎进了家门。

如今可好,又轮到他的儿子了。

他叹了一声,拍拍沈兰秀的手,“算了,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