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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扭头一看,慕归枝正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大鸟在上空尖啸盘旋,反复向白凛发起冲刺,独独不向他所在的地方靠近。

连一只鸟都知道欺软怕硬?

白凛愤愤瞪了大鸟一眼,突然一掷手中长剑。剑身刺穿大鸟的一颗脑袋,大鸟尖叫,点点血迹顿时从空中滴落下来。

白凛惊呆了。

刚才她投掷凛冬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在脑中想出什么打法或是策略,只是单纯地想要击中这只鸟。

结果居然真的像慕归枝说的那样,她控制着这把剑,就像控制自己本身。

剑意铮然,锋芒毕现。

大鸟被白凛刺穿一颗脑袋,猛扑翅膀,进攻更加凶猛。无数根棕色的羽毛飘落空中,几道刺耳的尖啸重叠在一起,振聋发聩,狠狠冲击着白凛的耳膜。

白凛紧紧盯着盘旋不止的大鸟,凭空一握,凛冬剑自动飞回她的手中。她举剑,调整气息,让自己与凛冬融为一体。

她即是凛冬,凛冬即是她。

少女微微垂睫,眼底划过冰雪般的幽光。

与此同时,剑身亮起莹白辉芒,闪动明灭,与她胸口的起伏逐渐一致。

风声猎猎,一点破空之声瞬息而至。

白凛突然抬手,一剑斩破黑暗。

“嘎——!!”

大鸟发出尖利的惨叫,鲜血喷溅,身体摇摇晃晃地坠落下去。

白凛看到那瓢泼大雨似的鲜血,顿时一惊,于是不假思索,立即掐诀,漫天鲜血瞬间席卷了整个街道。

……看上去更恐怖了。

大鸟的身体轰然落地,激起一地尘埃。

白凛看着这么一只庞然大物,心里完全没有任何实感。

她居然杀了这么大一只妖兽……

“干得不错。”一直在旁观的慕归枝终于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声音平淡无澜,“这是姑获鸟,是极为稀有的大妖。”

白凛有些发怔:“极为稀有也能被我碰到吗?”

“不,”慕归枝抬起左手,白凛这才发现他的两指间竟然夹着一张符箓,“是我用引妖符引来的。”

白凛:“……”

*

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这个人,白凛早就把他揍上无数回了。

她深吸一口气,默默掏出姑获鸟的妖核,又默默塞进灯笼里,然后默默向前走。

慕归枝继续跟上她。

白凛:“……”

她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看他:“你可以不跟着我吗?”

慕归枝神色淡淡:“我也走这边。”

白凛想骂人。

她指尖抚过剑刃上的一滴血,眼睫低垂,状似无意道:“你不是日理万机的魔主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慕归枝瞥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日理万机?”

白凛:“……”

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是个死杠精。

“你不日理万机,手底下那么多魔修归谁管?”

慕归枝冷淡道:“自生自灭。”

白凛:“……”

行吧,她就不该多嘴,是她自取其辱了。

她擦干净剑上余血,二话不说,继续向前走。

慕归枝站在原地,看到她侧脸平静,眼尾温顺下垂,嘴角却近乎执拗地紧抿成线。

……像是在赌气一样。

他心中微微一动,突然掀起眼睫,懒洋洋开口。

“天生剑骨。”

“什么?”白凛转身回头。

“那个孟家的天生剑骨,你应该听说了吧。”慕归枝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侧,抬起一只手,修长手指轻轻揉捻她拂动的发丝,“有人在这里见过他,所以我过来看看。”

白凛一针见血:“就是被你引诱入魔的那个?”

“……对。”慕归枝轻笑。

他还有脸笑。

白凛面无表情:“你要找他干嘛?杀人灭口?”

“我为什么要做那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慕归枝轻轻摇头,“我是想把妙化通天镜还给他。”

白凛:“???”

她没有听错吧?害人家入魔,还把人家全门屠尽,就为了一面镜子,现在他居然说要把这面镜子还给人家?

什么脑回路?这是什么脑回路?这就是魔人的脑回路吗?

她顿了顿,终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你为什么要把那镜子还给他?”

慕归枝闻言,轻叹一声。

“因为这镜子根本没用。”

白凛傻眼了:“没用?”

“我用这镜子照过了,不见前世,只有今生。”慕归枝似笑非笑,眼中讥讽浓重,“这和普通的镜子有什么区别?”

那确实……

不对,也不能这么快就下定论吧,那可是孟家以死相护的宝物,怎么可能真的没用呢?

她微微蹙眉,试图分析:“会不会是因为,你上辈子也是个魔主?”

慕归枝懒懒道:“你不如说我没有上辈子。”

白凛:“也不是不可能。”

慕归枝:“……”

“既然你不信,”慕归枝好整以暇地从袖中拿出一面镜子,白凛仔细盯了半天,也没搞明白他是怎么把这么大一面镜子藏在袖子里的,“你就自己照照看吧。”

他将镜子递到白凛手中,白凛小心翼翼地接过,翻了个面,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

这是一面古朴的圆镜,干净素雅,镜面昏黄,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如果这镜子不是从慕归枝的袖子里拿出来,而是陈列在商铺里,她估计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然而在她照向镜子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昏黄的镜面逐渐清晰,镜中泛起涟漪,如同水波摇曳,渐渐浮现出一个细长的物件。

是一柄剑。

一柄透彻如冰的长剑。

“果然。”慕归枝瞥了一眼,意兴阑珊道,“只有今生。”

白凛定定地看着镜面,没有说话。

虽然出现在这面镜子里的,的确是一把和她一致的剑……但只有她清楚。

那不是凛冬。

这把剑与凛冬之间有着绝对的区别。

凛冬只能算是一柄有些灵气的剑,但镜中的那把剑却不是。

那不仅仅是一柄剑。

更是一件纯粹的杀器。

*

白凛盯着镜面,目光认真。

慕归枝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突然道:“你喜欢这镜子的话,就给你吧。”

白凛这才如梦初醒。

“给我?”她抬起眼,不假思索地拒绝,“我才不要。”

慕归枝轻挑眉梢:“为什么?”

白凛振振有词:“我收了这面镜子,以后被人错认成你可怎么办?”

慕归枝见她态度坚决,不由好笑:“你我性别都不同,如何错认?”

“你是魔,别人肯定会以为我是你假扮的。”

慕归枝闻言,又是一声低笑:“我从不假扮他人。”

白凛:“那你出门不会被人打吗?”

“为什么会被打?”慕归枝轻飘飘瞥了她一眼:“无人知道我是我。”

……也对。

他在幻境里都是戴面具的,在外又自称姜离,只要自己不说,谁会知道他就是那个无恶不赦的魔主呢?

白凛突然双眼一亮:“可是现在全太微宗都知道你长什么样了。”

慕归枝眼睫半垂,懒散道:“无碍。”

白凛看着他,突然感到一阵心累。

不光打不过,连说话都不占上风,麻了,真的麻了。

还不如继续杀妖。

她深深叹了口气,握紧剑鞘。正要向前走,一伙人突然从西北角的巷口里走了出来。

“喂,你们两个。”领头的男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里提着一把长柄大刀,看上去来者不善。

白凛停在原地,看了慕归枝一眼。

慕归枝平淡道:“抢妖核的,不用管他们。”

白凛:“抢妖核?抢我的妖核吗?”

慕归枝淡淡点头:“姑获鸟非常显眼,他们应该是跟着姑获鸟一路尾随而来,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原来如此,看来这里也并非公平竞争。

白凛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灯笼,突然觉得妖核放在这里面很不安全。

而那伙人眼见他们二人依然在那儿旁若无人地说话,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顿时怒火丛生,提着大刀便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那我把妖核藏进芥子囊,最后清算的时候再拿出来,这样还作数吗?”白凛提起灯笼,面向慕归枝,无比认真地提问。

“自然是不作数的,毕竟会有人……”

慕归枝说到一半,便被那伙人高声打断。

“喂,我们老大跟你们说话呢,你俩是聋了吗?”站在慕归枝面前的那个人气焰嚣张,声音粗犷如破锣,“乖乖交出妖核,否则别怪我们——”

话未说完,他的头颅突然应声落地,一道鲜血从截面喷溅而出。

慕归枝慢慢收手,神色不变,声音懒散而漠然。

“现在是我和她在说话,可以不要插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