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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巧,常给周攻玉看脉的老大夫人在春辉堂。两人进来,他一眼就认出来。

屋里已经掌了灯,一旁磨药的小童看到周攻玉的一张脸嘴张得老大,哈喇子都要流出来。被老大夫没好气地一巴掌打在后脑勺才悻悻地低下头。

“玉哥儿是身子又不适了?”瞧着脸色还不错啊,老大夫从桌子后头走出来。

“并非,”周攻玉笑笑,自然而然地牵着安琳琅去老大夫跟前坐下,“是琳琅。琳琅这几日觉得身子有些不适,胸口闷得喘不上气。”

老大夫这才把目光移到安琳琅的身上。

这丫头初次见时,还瘦巴巴的一小只。短短三个月不见,跟换了个人似的白白净净。这丫头双目清亮,面色红润,看着不像是身子不适的样子。

不过既然来了,老大夫也没说什么,只让安琳琅把手递给他。

手腕递上去,老大夫三根手指头一搭。沉吟片刻,他忽然问安琳琅:“小丫头,你葵水来过么?”

“天葵?”安琳琅冷不丁被问还没反应过来。

周攻玉看她傻呆呆的样子,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就是月事。”

安琳琅倏地一僵,在周攻玉灼热的视线之下耳朵不自觉红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仔细回想了在方家的这五个月,确实没来过一次姨妈。我的天啊!这么久,她倒是把如此重要的事给忽略了。天啊!她穿过来五个月没来过一次大姨妈!

虽说挺尴尬,但涉及到自身健康,安琳琅也不忸怩:“大夫,没来过,我这该不会……”

“无事。”老大夫呵呵一笑,收回手摸了摸胡子道:“小丫头要长大了。”

他拖着腔调的这么一句,安琳琅后面的话全噎在喉咙里。一旁的周攻玉眼睛却不自觉地热起来。

他按捺住想要翘起来的嘴角,小声地询问了老大夫要不要抓点补药回去。京城的贵女在这方面注意得很,打小就是好汤好水的滋补。周攻玉对女子的事情了解不多,但还是想尽力。

老大夫将两人的情状看在眼里,笑着摇摇头:“胸口闷,就换件大点的衣裳。姑娘家长大了,整日这么勒着自个儿,可不就是胸口闷?”

“补药不用吃。是药三分毒,平日里留心少吃生冷寒性的东西便好。”

安琳琅又红又白的,十分好看。她觉得此时的自己特别像一个大傻子,就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胸口勒得慌,那就换大一点的衣裳穿。她低头看着不知不觉长大了一倍不止的胸口,如果地上有个地缝,她都能钻进去躲一会儿。

安琳琅脸上开调色盘,到是周攻玉镇定自若。俨然一副已经问诊结束的模样,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角子递给老大夫,拉着安琳琅就走。

直到两人走出东街许久,安琳琅才抬眸看了眼周攻玉。

这厮从刚才就没有回过头看她。但是借着傍晚微弱的光,安琳琅还是注意到他墨发之中一双通红的耳尖。

安琳琅:“……”娘的,做生意做傻了!

两人回到食肆天已经全黑了。

到门口,老远就看到方老汉掐着手腕在门口踱步。他腿脚不便,一瘸一拐的样子显而易见的焦灼。远远看到两人回来,立马就迎上来:“怎么回事?琳琅身子哪里不适?”

周攻玉但笑不语,到时里头也在等着的方婆子见两人脸色不对,按住了方老汉。

“先进去吧,”周攻玉淡声道,“晚膳还没用,肚子饿了。”

方老汉也反应过来。玉哥儿这模样瞧着不像是坏事,他悬着的一颗心就放下来。当下点点头,沉默地先回了食肆。两人进去没多久,周攻玉就找了五娘。让她去布庄买些料子回来:“酷夏快到了,你去账房支点银子给食肆里一人添置一件夏衫,你抽空去办。”

五娘是个灵秀人。自家这公子可不是关心那等琐碎的人。她一想安琳琅那衣裳绷在身上的模样,立即就明白这是在给东家做衣裳呢。

当下就立即应答:“公子放心,奴婢会尽快赶制出来。”

与此同时,金陵的林家。

安玲珑也发现自己的葵水终于来了。她上辈子就是葵水来得早,十二岁就来了。这辈子等到十五岁还不来,葵水这事儿都快成她一个心结。谁也不晓得私下里吃了多少药,做了多少催葵水的功夫,盼星星盼月亮地可算是把葵水给催来了。

葵水的到来一扫她连日来的苦闷,让安玲珑高兴得都将一个院子伺候的都赐了赏钱。

丫头们拿到赏钱都不敢置信,毕竟不止是近身伺候的才知道她有多抠。安玲珑可不是安琳琅。即便养在老太太膝下,这也是一个婢女生的庶女。安玲珑的姨娘能有多少资产私下补贴女儿的?安玲珑寻常花银子那般大手大脚,都是旁人送的。

如今林家大公子和路家大公子都不给送钱了,她抠搜得连她们的月钱都是压一半。

“到底是什么大好事?”下人们不清楚怎么回事,拿到赏钱都觉得烫手。

只有近身伺候的芍药心里清楚,可也不好宣扬的,显得她们姑娘好似迫不及待嫁人似的。只含糊道:“是姑娘盼了三年的事儿,可算是盼来了。”

这话一说,寻常给安玲珑煎药的丫头就明白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将银子塞进了袖子里。

安玲珑躲在林家客院里已经有几个月。这几个月,她连去花园里散心都不敢。龟缩在屋里,一般林家人来找她,都是装病的。如今因为葵水这事儿,她心情好都想着出去走动了。

果然芍药一进来,就看到她坐在床边收拾自己的妆奁。

她看也没看进来的芍药,兀自吩咐道:“去箱笼里收拾几件衣裳出来。过几日,我们去庙里走一趟。我长大成人这么大喜的事儿,也该告诉路哥哥叫他知晓。父亲姨娘远在京城,林家又不是什么贴心人,合该路哥哥好好替我庆祝一二。”

芍药说不上话,只诺诺地应‘是’,赶紧去后头的箱笼替她收拾衣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