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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给。压箱底放着呢。得有大半年了。

张支书不敢拿出来。

闺女的情况虽然比去年好多了, 可她还是时而疯癫时而傻,时而聪明时而憨。让她知道了,她现在会写自己的名, 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名写上可如何是好。

虽然可以涂掉换成别人的, 万一学校不认怎么办。

张支书故作深沉地微微颔首:“是呀。改天地里的活忙完了我去农场看看。”

“还改天?”高素兰不敢相信, 这个老头子可真是不是自己的事一点不着急。

方剑平也觉得这事宜早不宜迟。

虽然跟他无关,可是跟他的同乡有关。其中杨解放的表现最好。回头村委会开会决定此事, 十有八九是他。

可要去晚了, 这个名额极有可能是别村的。

方剑平:“叔,要不你明天就过去看看?”

张支书看一下天色, 满天红霞不见一丝乌云, “后天吧。我明天带人查一下玉米地和黄豆地。再去河边看看秋红薯长得咋样。”

高素兰实在忍不住:“你是一点不急。这要是剑平和小芳的事,你得一天跑三趟。”

张支书仗着通知书在手,十分光棍的说:“这你说对了。”

“就你这觉悟——”高素兰虚点点他,“也好意思当村干部。”

张支书:“让你当你行吗?”

方剑平担心两人打起来:“叔,婶,做饭吧。”

高素兰:“我不做!气都被他气饱了。”

张支书不禁说:“那你的肚量真不咋样。”

高素兰忍不住瞪眼:“你说谁?”

方剑平立即拉着小芳回厨房泡豆芽,用这个煮杂面面条。

小芳听到老两口跟小学生拌嘴似的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不禁说:“幼稚!”

方剑平险些笑喷, 心智顶多十岁的人嫌弃别人幼稚, 恐怕也就张小芳了。

“会烧火吗?”

小芳瞥他一眼, 哼哼道:“天天教我还不会,我傻啊?”

“当我没问。”方剑平吵不过她, 因为他说北她总能理直气壮地扯到南,“白面里是放豆面还是高粱面?”

小芳看到那绿色豆瓣的豆芽,道:“高粱面。有豆芽我不想吃豆面。”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到这儿大半年了, 她居然没吃过豆腐,“方剑平,我想吃豆腐。”

方剑平指着豆芽,“在这儿呢。”

小芳顿时知道他没听清,“我说我想吃豆腐。豆腐你都不知道啊?”

“谁让我是三傻呢。”方剑平笑着接一句,看到她被噎的瞪眼,越发想笑,“逗你呢。我知道豆腐。改天叔去农场让他买两块?”

这多麻烦啊。

小芳:“你不会做啊?”

“我——”方剑平突然不想承认他无能,“只有做豆腐的人会做。”

小芳哼一声:“我就会!”

方剑平笑笑摇摇头去和面。

小芳:“你不信?”

“要不先说说怎么做。你能说出来我就信。”

小芳想想,不能说石膏,村里肯定没有。农场可能也不好买。

于是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说:“你就是不信我会。”

“你说我就信。”

小芳想好了,“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方剑平张张嘴想说,你说的这是什么。在脑袋里过一遍,无言以对,确实卤水点豆腐。

小芳得意的挑起眉头。

方剑平见状有点想泼冷水,可是一抬眼就注意到灶台上的盐罐子,那里面就有卤水。

应该说每到夏天热的时候都会出现盐卤。

可是有也没用,他又不知道放多少。

方剑平:“你知道怎么点吗?”

小芳不禁说:“你真笨。”伸出食指点点点空气,“这样点点点不就好啦。”

方剑平顿时无语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芳故意问:“不信?”

方剑平无力地说:“等我活好面再说。”

小芳又不是真不懂事,“要我帮你洗豆芽吗?”

“先泡一会儿把泥泡掉。你烧火的时候我再洗。”

地锅烧水很快。方剑平这些知青第一次用不知道,做面条的时候他们就等锅里加了水才开始和面。然而面刚和好,水开了。

方剑平等人傻眼了。只能把锅里的火熄灭,面条擀好切好再烧。

现在有了经验,方剑平把面条切好,洗豆芽菜的时候依然不敢迟疑。而他刚刚洗好,锅就冒烟了。

面条放进去煮开锅然后再放豆芽菜再煮开就差不多了。

出锅前放一点盐和油就行了。

今天太累,吃了饭方剑平也没去老李那儿,洗漱后把绳子编的床搬出来,煤油灯挂在柿子树枝头,趴在床上看书。

炎热的夏天院里格外凉快,尤其西边没有人家,风呼呼的,睡到半夜降温必须盖上毛巾毯。

张家的院子大,有鸡圈因为鸡圈在东边,方剑平的床在最西边,所以闻不到臭味。虽然有蚊虫,但墙角边种了许多艾草,长出来就割掉晾晒,晚上点着熏一下就差不多了。

熏的时候难免飘到隔壁。王秋香也知道这是熏蚊虫,所以不在意。但这个烟味也不好闻,她便会带着孩子出去。

今晚也不例外。

明月高悬,张支书在院里“烤火”。大胖和胖丫兄妹二人出去找小伙伴们玩儿,王秋香找人唠嗑。以往都是东家长西家短,今天有了新鲜事——大学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

王秋香猜测,有可能因为刘季新和段伊然干的事,农场把给张庄的名额给别人了。

虽说明天还得剔豆苗,可这些活儿村民们干习惯了,不需要思考。干活的时候用不着脑袋和嘴巴,闲着也是闲着,不聊天干嘛去呢。结果第二天中午放工,大学名额这事就传遍张庄每个角落。

校长也是张庄人。学校放暑假了,他也跟家人一起干活。工分啊,谁都不嫌多。所以校长也听说了这件事。

放工的时候校长就叫住张支书问:“什么叫给咱们的名额给别的村了?”

张支书佯装不解:“啥给别的村?”

校长被问愣了愣神,“没给?”

“这没头没尾的。”张支书好笑,“你总得跟我说说咋回事吧。”

校长想想先前听到的事,不止听见一次,肯定不是他耳背,“大伙儿都说因为刘季新和段伊然干的事,农场对咱们村的知青失望,把答应给咱们的大学名额给别人了。没这回事?”

“咋可能。农场人家都是国家干部,哪能出尔反尔。”

校长:“那大学录取通知书怎么还没下来?下个月就可以去报名了。”

“肯定是他们忙忘了。我过两天去看看。”

有人从旁经过,听闻这话不禁停下,“还过两天?下午就得去看看。”

张支书:“你家又没知青,你着什么急?”

“不是有没有的问题。这事关系到咱们村的名誉。广进叔,真给了不如咱们村的村,你这个村支书脸上可不光彩。”

张支书摆手:“少糊弄我。我是吓大的?”

“不信你就过几天再去。”那年轻人说完摆摆手,“有你后悔那天。”

老李也听说了这事。见张支书和校长聊天就走过来。赶巧听到那年轻人的话,无比赞同,“张支书,刚才那小伙子说的在理。你要没事下午就过去看看。”

张支书还是装出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勉为其难地说:“既然你们都这样说,那我下午过去看看。回头你们跟老六说一声。”

校长道:“你就放心吧。”

等到下午校长把他去农场的事告诉张老六,本来还不信通知书还没下来的人就忍不住说,“这个广进啊,真能沉住气。”

廖桂枝闻言不禁说:“还不是没他女婿。这要是他女婿的,看他急不急。”

有人道:“你小点声,别让小芳听见。”

廖桂枝下意识往四周看。

张庄有上千亩地,四个队边分布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二队在东边,四队在西边,算是就近工作。

廖桂枝发现都是她二队的人,胆子大起来:“我还怕她?小丫头片子!”

那人见她这样立即说:“那我回头见着小芳跟她说说。”

廖桂枝瞬间变脸。

那人满意了,就跟别人聊天:“你说,要是给别人了还能要回来吗?”

“让孙组长一块去或许还有可能。不过广进要面子,不见得会去找孙组长。”

那人不禁朝知青点方向看去,“那他们这段时间算是白忙活了。”

杨解放一直能坚持到现在就是心中有一个信念支撑着他——万一是他呢。

他一听说名额可能没了,整个人走路都抬不起脚,更别说干活了。可是没有听见张支书亲口说,大学名额没了。杨解放不死心。撑到下午放工,就在村西头堵方剑平,问他知不知道大学名额的事。

方剑平半年都没听说过这事,只能爱莫能助的摇摇头。

有知青故意在旁边磨蹭,等着听他怎么说。

看到方剑平的态度立马走上来,很是同情地拍拍杨解放的肩膀。

杨解放回到知青点,太阳下班了,张支书踏着彩霞回来。

只是还没讲家门,就被在路口乘凉的人叫住,“录取通知书拿到了没?”

张支书点点头。

村民又惊又喜:“真的?快拿出来咱们看看。”

张支书每次去农场都会带上他的破提包。今天也不例外。只不过不是为了从农场装东西,而是带着通知书去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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