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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素兰忍不住埋怨:“你们屋又没粮, 偷啥啊偷。”

“偷钱。”方剑平想也没想就说。

高素兰噎了一下,后悔叫他们起床,“去叫小芳起来, 太阳都出来了还睡。”

方剑平下意识朝外看, 院里没有一丝阳光, 这时最多最多不过六点。

地里没什么活,今天也没轮到他们养牛打扫猪圈, 起这么早干嘛。

这个丈母娘真不知道享福。

方剑平摇摇头, 趿拉着鞋回屋,看到小芳还在睡, 犹豫片刻爬上炕。

高素兰洗好脸刷了牙, 看到对面偏房安安静静没一点人气,忍不住说:“不会又跑炕上睡个回笼觉吧?”

“谁呀?”张支书从外面进来就听到这句。

高素兰看对面,“我叫剑平起来,嘴上答应的好好好,我都要做饭了还没出来。这孩子,”摇摇头,“跟你闺女学懒了。”

张支书气笑了:“闺女懒就是我闺女。闺女能干就是你闺女?”

“能干也是你闺女。”

张支书摇摇头,打水洗脸, “你说你, 孩子好不容易放假, 也没啥活,让他们多睡会儿咋了。昨天芳写一天作业, 剑平又是给你买麦乳精买饼干,还把缸挑满了,铁人也得歇歇。”

“那是给我买的?给你闺女买的。”

张支书:“在你柜子里,你不拿出来谁吃的上?别唠叨了。天这么热, 饭菜凉的慢,做好再叫他们也不晚。”

高素兰忍不住说:“都多大了啊。”

大胖在隔壁听见也忍不住说:“多大了啊。娘,人家还没起,你让我起这么早干嘛?我都困死了。”

王秋香没好气地问:“你就听到最后几句?咋就没听见你小芳姐写一天作业,你姐夫把缸挑满。你把缸打满我让你睡一天。”

“我还小,还是小学生。”

王秋香:“写字呢?”

大胖滚去烧火。

王秋香忍不住叹气:“这么不爱学习也不知道像谁。我们村以前开扫盲班,我爹不让去,我都恨不得偷偷溜过去。”

张老九点头:“像我,像我行了吧。”

“我看也像你。你们老张家的男人,就没一个中用的。”

张支书在隔壁听不下去,“秋香,我不中用明儿村支书换你当?”

王秋香数落她男人数落习惯了,一秃噜嘴就忘了隔壁也姓张,忙踩着破板凳爬墙头,“大哥,我不是说你。”

“我不姓张改姓王了?”

王秋香不禁咂舌:“你,你这不是抬杠吗。”

张支书还就是抬杠,大清早被自家婆娘数落就算了,被隔壁堂弟媳妇捎带上算怎么回事,“那你说我姓啥?”

王秋香吵架吵出经验来了,知道要想快速结束这场口舌之争就得有一个人闭嘴。她说话不长脑子她闭嘴——缩回去干脆装没听见。

张支书得了个没趣。

屋里院外安静下来,方剑平被他们吵吵的无心再睡,忍不住羡慕小芳雷打不动的睡功。

可也不能一直睡,早饭向来简单,他丈母娘做饭,老丈人烧火,夫妻搭配一会儿就好。

“小芳,小芳,起了。”方剑平推推她。

小芳被推醒,习惯性坐起来,身上很凉,低头看去——白皙的肌肤,昨晚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慌忙拉起毛巾毯。

方剑平看她这样紧张,莫名地觉得可爱又好笑。

小芳朝他身上捶:“还笑?”

方剑平攥住她的手腕,就她这个手劲,一拳下去他得疼半天,“你娘唠叨一早上了。”

小芳惊得睁大眼睛,结结巴巴问:“她——她她知道了?”

“还不知道?”

小芳松了一口气。

她和方剑平第一次睡一块被她娘堵在炕上,她能理直气壮主要是什么也没发生。

现在这样,又被她知道,她可真没脸见人了。

“又唠叨啥?”

方剑平:“说咱俩懒床。”

“几点了?”

方剑平没手表哪知道,“六点半左右吧。”

“这么早?”小芳躺下去。

方剑平连忙抱住她,“你要是不想起,我可以陪你。”说着就掀她的毛巾毯。

小芳身上不舒服,赶忙推开他。

方剑平也不过是吓唬吓唬她。

昨夜鏖战到三更,不休息休息,他就是用油的拖拉机也扛不住。

“咱俩这事我说还是你说?”

小芳正穿衣服,心思不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上面:“啥事?”

“我们现在是夫妻。真正的夫妻,懂吗?”

小芳点头:“以前不懂,今天懂了。”

方剑平欣慰地笑了:“要不还是我说吧?”

“你咋说?”

方剑平被问住了。

总不能向老丈人表示,叔,我把你闺女睡了。

他老岳父可不是没脾气的人,要听他这么说,不把他腿打断,也得朝他脸上两巴掌。

思及此,方剑平微微摇头,还是不说了,让他慢慢发现好了。

吃饭的时候,张支书觉得闺女和女婿的感情又好了。喝口面汤都忍不住抬头看一眼彼此。好像他跟老伴两个是多余的。

只是小芳经常“语出惊人”,所以直到早饭后,张支书都没往“生米煮成熟饭”那方面想。

方剑平把衣物洗刷干净,去屋里找小芳,看到昨晚交战的地方就受不了。

总想上炕跟她大战三百回合。

可是这样就是铁杵也能磨成针。

细水长流方是长久之计。

方剑平拉起小芳的手,“屋里这么闷不嫌热?”

此时最多七点半,温度还没升高一点不热。要说闷确实没有昨天凉爽,“是不是要下雨了啊?”

“这得过会儿太阳出来看是阴天还是多云。要不我们出去看看?要是有雨,回头没法出去再看书。”

小芳想想也对,趁着天气还好多呼吸点新鲜空气,“我的鞋。”

方剑平给她,顺嘴问:“这鞋怎么样?”

“啥?”

“穿着舒服吗?”

小芳点头:“舒服啊。”

“那你想不想学?”方剑平试探着问。

小芳一时没懂:“学啥?”

“做鞋。”方剑平说出来,不动声色后退离她有一臂距离。

小芳摇头,他什么意思啊。

不会跟很多男人一样,一边希望她能干给他长脸,一边还希望她贤惠,洗衣做饭做衣服做鞋生孩子样样都行吧。

这可不行。

可不能由着她。

小芳佯装疑惑地问:“你想让我做鞋?”瞬间变脸,“方剑平,我看错你了!还没跟我好就让我学骑车。现在又想让我学做鞋。我不和你好了!”推他一把就往外走。

方剑平忙抱住她,“你鞋都穿不好,我哪敢让你给我做。”

“看不起我?还是跟我用激将法啊?我可不傻。少跟我玩这些。”

方剑平点头,赔笑道:“我傻,我是三傻。我是想到如果将来生个女儿,想穿妈妈做的鞋——”

“妈妈不会。妈妈给买。”

能买确实比做方便。

可是他那点工资只够他和小芳用啊。

方剑平:“那咱们可能就没钱买新衣服了。”

小芳张口想反驳,忽然想到他不是她。她知道四年后恢复高考。方剑平却认为他会在农村呆一辈子。以前他俩没发生关系,不用考虑这些。

现在成了夫妻,虽然昨晚有避孕,可是在这个环境下过一两年再没消息,张庄这两百来户,上千口人得挨个来她家询问。

有热心肠的可能还会让她尝试偏房喝符水。

“那咋办?”

方剑平说出他的想法:“跟你爹娘一样,能自己做的咱们自己做。我赚的钱还留咱俩用。”

“我一个人?”小芳不禁瞪眼。

方剑平忙说:“当然不是!”怕慢一点小芳给他一鞋底,“你给她做鞋我给她做衣服。这几年我的衣服破了都是自己缝,应该没问题。”

这样说小芳心里舒坦多了。

“自行车不学了?”

方剑平下意识说:“学!”

臭男人!

学这学那学他个大头鬼!

小芳真想推开他。

可是一想到方剑平提起这些,也是为了以后的生活。她不会骑车,哪天爹娘老了,方剑平赶巧病了,她总不能跑步去医院吧。

整个村子连个电话都没有。

“那过几天再学?”

方剑平摇头。

“明早开始?”小芳惊呼。

方剑平就想点头,忽然想到早上非常非常不合适——他起不来。

“下午学。”

小芳奇怪,怎么又改下午了。

亏得她还打算用懒床犯困的借口拖延几天。

方剑平:“一天之计在于晨。早上你得背书。”

“计划的真好。”小芳瞪他一眼,不客气地推开他。

臭男人,也不知道合计多久了。

方剑平拉住她的手。

“我上厕所。”小芳看着他,方剑平立马松手,紧接着递给她一本草稿纸。

小芳接过去朝他身上打一下——臭男人!

早知道昨晚就不让他得逞。

真是穿上裤子就无情。

方剑平不以为意地跟到外面,看到东方的天空,只有一线银白,太阳跟睁不开眼似的,“今天多云啊。”

老九从隔壁出来:“身上黏糊糊的,估计下午得下雨。”

方剑平转身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铁耙,朝斜对面的麦秸垛走去。

小芳家斜对面也有一个,跟张老九家一样,都是麦子打出来分给各家留着烧火的。

麦秸烧火草木灰多,而且还不能停歇,所以很多人家就用麦秸引火。平时烧火做饭多用木柴,或者等玉米收下来用玉米棒子。

方剑平看到他的动作就知道怕下雨天淋湿了,没有麦秸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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