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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好了?

荆沉玉转过头来,泼墨写意的冷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开口时声线低沉,沙哑而压抑。

“你怕蛇。”

……

……

他还记得这个。

他挡在前面,说她怕蛇。

……他怎么回事啊。

额头还都是方才的冷汗,荆沉玉唇瓣都因隐忍而咬破了,刚才到底是怎么了?他在镜花水月里看到了什么?他真的也有害怕的事情吗?

他肯定不会自己说,只丢下一句话便去对付那黑蛇。

昭昭站在那看他将般若送进蛇口,人也跟着飞进去,心悬了一下又很快放下。

悬什么悬,这有什么可悬的,一起打了一架还真差点把他当双排队友了,方才镜花水月里的幻境历历在目,狗男人那个时候居然还能分神去人剑合一,是不是也代表般若穿过她心脏,他也能有感觉?

上下两开花,太变态了,剑修太变态了。

昭昭脸白了白,那边荆沉玉已经在收尾了。

这黑蛇其实很难对付,但荆沉玉现在更难对付,那蛇好像被他当成了什么出气的东西,明明十分强悍却毫无还手之力。

剑君之怒,万物无存。

原书里的八个字很好地形容了眼前这一幕。

黑蛇痛苦的哀嚎响彻沟底,荆沉玉从黑蛇口中出来,般若将黑蛇刺得七零八碎,他一手张开,般若回归,他另一手化出绣着芙蓉的丝帕,轻轻擦拭着剑刃。

他太过从容不迫,任凭身后黑蛇扭曲挣扎搅动地沟,他连半丝眼风都没动。

昭昭看着那蛇,不免有点悲从中来。

于荆沉玉而言,她和那蛇其实没两样,蛇死了,莫家主也就彻底没了,莫家失了莫家主这个最强战力,还没了三头蛟,就只剩下莫孤烟为首的一些修士,好对付得多。

这也就代表昭昭再一次离死期不远了。

“你在看什么。”

耳边响起问话,荆沉玉已经回到了她身边,他牵起她的手带她往上沟岸飞去,昭昭没反抗,只是低头看着他牵着她的手。

他的手修长白皙,如玉雅致,每一寸都泛着温润光泽,因着是修士,哪怕常年握剑手上也没有茧子,是漂亮得不似杀神的手。

“没看什么。”

回到地面,昭昭要挣开他,可他紧紧握着她,怎么都不松开。

昭昭刚要开口,荆沉玉便拧眉道:“不想死就别动。”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裂开,好像破了一个大洞,无数光影朝外飞去,那是……莫家人!

他们要跑!

荆沉玉捏了张传音符,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道:“拦下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走。”

传音符烧毁,不多时,金色的佛光在天空的洞口处亮起,如金钟罩一般的光罩将人全部罩住,正是要逃走的莫家人。

莫孤烟在其中,充满恨意地看着罩住他们的独幽大师:“真的不放我们走?你们佛修不都是慈悲为怀吗?”

“莫二公子一看便贼心未死,想来你这般病入膏肓之人也难以度化,还是不要放到外面去惹是生非了。”

独幽大师也受了点伤,是对付三头蛟留下的,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巅峰佛修的威压,让金光罩中的莫家弟子一个个喘不上气来。

莫孤烟冷笑道:“你们不给我活路,那咱们就全都别活了。”

他从袖袋里取出一块墨绿色的宝石,顷刻间捏碎,天空的洞口瞬间闭合消失,整个空间再次开始摇晃,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剧烈。

“全都给莫家陪葬吧!!”莫孤烟疯魔道。

昭昭一急:“糟了,他是不是把空间给闭死了?!”

夜月眠从不知道哪个次元跳出来,黑着脸说:“一个个竟会添乱,那秃驴再多拖住莫二片刻,本座就能把空间固定住了!”

昭昭见了他就想过去,想把荆沉玉甩开,可晃动的空间没给机会,裂隙再变大,火海和刀山都在扩散,数不清的长刀开始往这边袭来,流淌着的炽烈火焰不断往昭昭身上烧。

荆沉玉快速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着她跃起,般若再现,剑刃变得极其宽大,足够两人稳稳站立。

其他人也效仿他用法器暂时安身,金盼儿站在独幽大师的钵里抬头往外看,只能看到被火烧红的天空。

夜月眠踩着朔月轮,一次次躲开掉下来的刀子。

至于昭昭,她靠在荆沉玉怀里,清晰感觉到他身子的战栗。

“你是不是不行了?”她迟疑地问。

荆沉玉的确是有点不行了。

但若承认,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他对付那黑蛇求的是速战速决,将仅存的灵力都耗尽了,现在还要维持般若,实在勉强。

昭昭察觉,反身过来说:“我昏迷的时候你是不是给我吃过什么?”

吃完那个她后面就好了许多,伤口也都在愈合。

荆沉玉扫了她一眼,以为她还想吃,本不该给她,她是他的心魔,宿主都如此虚弱了,心魔再强……恐怕他要被她操控。

可手不知怎的,就是不听使唤。

反应过来,那丹药已经在掌心,昭昭毫不犹豫地拿走了。

荆沉玉僵了僵,握手成拳。

下一息,昭昭捏着丹药的手指停在唇边。

荆沉玉一怔,抬眸看她。

“吃啊,不吃等掉下去摔死吗?”昭昭烦躁,“你这剑我来御它估计不肯吧?之前是非常时期它勉强听话,现在肯定不会了。”

般若嗡嗡一声,像在肯定她的说法。

可荆沉玉却别开了头。

“不必。”他固执道,“此丹药是拿来救人的,并非为我自己准备。”

“可你现在这德性,还不能吃一个吗?”昭昭对他莫名其妙的规矩感到匪夷所思。

荆沉玉望向她,四目相对一字一顿:“你为何要我吃,我若掉下去还有夜月眠,他会接住你。”

夜月眠正在玩“是男人就不要被刀砸到”的游戏,他正兴起,挑着眉说:“对,随他摔,本座一定接得住你。”

刚说完他就被打脸,有刀擦着他脸颊过去,留下重重血痕,他尴尬地背过身,朝远一点的地方躲去。

昭昭也变了变脸色,却是荆沉玉那句话。

她将丹药收回手塞进自己嘴里:“爱吃不吃。”

“昭昭。”

他在唤她,昭昭不理。

“你为何要我吃。”

他又在问了,真烦。

昭昭不耐道:“当然是怕你掉下摔死害我一起死了,我们还没割裂关系呢。”

荆沉玉沉默了一会,看了看地面道:“不会摔死。”

昭昭看他:“哦,那你什么意思,要不要我现在在般若上跳个舞,把你抖下去摔摔看?”

……

只是想不明白,有很多时候,她像是个处心积虑的魔。

可也有些时候,她又那么不像。

“说起来,你要是现在还有闲心聊这些,我倒有几个问题问你。”昭昭忽然凑近,看着他的眼睛不准他躲,“荆沉玉,你在镜花水月里看到了什么?”

荆沉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昭昭若有所思,直起身慢慢道:“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还有一个问题……从你第一次带我去万禄阁吸收恶念到我后来复活,那么久过去了,我现在……”

她露出之前的伤口给他看:“我还有血呢。”

荆沉玉淡色的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你说这是为什么?”

“是谁的欲望维持了我的肉身?在无方城我明明耗尽了血肉,但后面又渐渐好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昭昭的身影忽然模糊起来,荆沉玉只觉脑子和剑一起在晃。

“是你。”昭昭万分确定,“荆沉玉,你这里出问题了。”

她的指腹落在他心脏的位置,那里跳动得极其缓慢。

“早在那个时候你这里就出问题了。”

“我没有。”荆沉玉立刻否认,可很快,他脸色猛地一变。

“现在,让我试试看,你的身体。”

昭昭不见了。

说话的是荆沉玉。

他唇瓣开合,声音还是冷冷清清不容侵犯,模样还是孤高冷峻的无上剑君,可眼睛里,淡蓝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含着一抹浅色的瞳仁。

昭昭的瞳仁颜色就偏浅。

灵台紫府之中,荆沉玉神魂跌倒在冰川里,鹅毛大雪簌簌落下,打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你胆敢如此……”

荆沉玉脸白得毫无血色。

昭昭从容地控制着这具身体,使劲踩住晃动的般若,学着他的模样冷冰冰道:“我怎么不敢?我有什么不敢?你该感谢我动作没那么快,暂时还与你捆绑在一起,要不然我现在就横剑自刎。”

荆沉玉在灵府中抿唇不语,眉心一点朱砂痣几乎滴下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