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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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更是直白说过秦夜烛喜欢她。
于是他坐在她身边,压抑许久,还是忍不住说:“如今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昭昭一脸菜色,为失去了一个女婿人选感到难过:“知道了。”
“你很难过?”荆沉玉想的话,可以感受到她的情绪,她现在太难过了,他很难不感觉到。
身子被转过去,昭昭对上荆沉玉一双泛着淡蓝的眼睛,听他语气极其严肃道:“为那种人有何可难过,你们不过只有几面之缘。”
“我没想到他是这种人。”昭昭一顿,又说,“不过也是,他还趁着你不在的时候想搞你,当着众仙宗的面把我扯出去了,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荆沉玉闻言莫名松了口气,缓和了脸色道:“你知道便好。”
昭昭看着前方,很快被吸引注意:“来了!”
是蓝惜公子,今天的主角,正一步步优雅地走下台阶。
竹藏墨站在楼上朝这里看,隔着一道帘子,他看得隐晦,本不该被发现,但荆沉玉几乎是下一息就望了过去,准去找到了他的所在。
竹藏墨立刻躲到帘子后面,其实从刚才他和奚兰雾就很奇怪,这跟在昭昭身边的男子戴着面具,那面具显然是非常厉害的法器,他们无论如何都看不破他的真容,甚至连面具无法遮挡的地方,他们也总觉得是雾里看花。
这不太正常,竹藏墨寻了人问能不能看清那男子的眼睛,路人又都说可以。
他们看得清,他和奚兰雾却看不清,看来那法器只对妖族生效。
竹藏墨十分警惕,他倒是怀疑过这会不会是荆沉玉,毕竟这女子是他一起来江家的。
可一产生这个念头就立刻否决了,怎么可能?荆沉玉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哪怕要调查什么,他也不会将自己置身于这等烟花之地,他们太了解他了,以至于怀疑是任何人,都不会怀疑是他。
可他偏偏就来了,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坐在了这里,昭昭怎么赶他都不肯走。
那蓝惜公子自上台开始,朝这里望了三次,每次都带着温柔笑意,如水一般,虽无明显的勾引,但同为男子,荆沉玉怎么可能看不出对方的心思。
再转头看昭昭,她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扬起,两颊酒窝甜得人心间好像飘满了蒲公英,荆沉玉只剩下一个感觉——痒,心痒得很,痒得他呼吸凌乱,竟有些不安。
突然就抓住了她的手,昭昭一怔,视线从那妖的身上移开,歪着头落在他这里。
“怎么了?”她轻声问。
荆沉玉看着她,看了许久,忽然低头凑到她耳边说:“我若不杀你,你会如何。”
昭昭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她靠得更近,耳朵几乎贴着他的唇瓣,“你刚才说什么??”
荆沉玉有点后悔,又有点难言的放松。
就好像自暴自弃一样。
“我可以不杀你。”他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可以听见,哪怕如此他也记得布下结界,他真的很理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如今也是,他理智地看着自己步步错,越陷越深。
“但你必须跟着我。”荆沉玉道出自己的底线,“寸步不离,永永远远。”
昭昭呆住了,她一直求的是活命和自由,但现在杀神告诉她,可以让她活着,可代价是永远跟着他,寸步不离绑定在一起,这也就代表着,失去自由。
活命和自由哪个重要?那当然是活着,得先有人再谈什么自由。
能让他妥协第一步,就肯定会有第二步。
按原计划骗他与她切断联系固然是一种手段,但他本来就对她留下的目的心知肚明,现在他让步这样多,她还拒绝的话,摆明了告诉对方她有planB,定会令他更警惕,恶化他们的关系,那计划成功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
哪怕成功了,之后也还要处处防备他追杀,能不能逃得过都是一回事,所以现在只能先顺着他说。这其实算是件好事,有改变就是好事。
昭昭笑了起来。
她笑得那么甜蜜,那么真挚,比方才看着那蓝惜公子时真多了。
荆沉玉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
他知道他错了。
他会领罚,等回了九华剑宗,面对众仙宗的时候,他会自请责罚。
哪怕不做这个剑君也没什么,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剑君,也想试试不做是什么感觉。
至于荆家会说什么,剑宗的人会说什么,天下人又会说什么,在看见昭昭笑靥如花的时候,他就觉得都不重要了。
只要她是对着他笑的,只要她心中眼里都是他,那些就都不重要了。
“好。”昭昭清脆地答应下来,甚至还牵住他的手,“那我也言而有信,过往的恩恩怨怨,咱们一笔勾销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可以一笔勾销,她心里到底怎么想,只有她自己清楚。
荆沉玉看着她,在等待,然后就等到了。
“我不走的话,那你能不能先配合我解开咱们之间的联系啊,我不想做你的心魔,这影响你也影响我……”
他就知道会如此。这是她如今还在他身边的最大原因。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从他有了妥协开始,就不会有尽头。
她会要他一直妥协下去。
“影响便影响。”荆沉玉听见自己说,“我会看好你。”
他像自我安慰般道:“我不会让你做任何不能做的事,我一定会看好你。”
是啊,只要看好她就行了,他会承诺所有人,他会看好自己的心魔,不作恶,也不会让自己迷失其中,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不会的,绝对不会。
这件事在他心里这样久,终于说了出来,荆沉玉是个不会后悔的人,既然做了说了,那就往前走,不要回头。他相信自己做得到,一如千余年来的每件事一样。
可他也知道,他信不代表别人信,待回到九华剑宗,有一场硬仗要打。
“无论如何。”荆沉玉反握住昭昭的手,“我既允你,便会做到。不会杀你。”
昭昭当然相信荆沉玉,他那样的人,说了就不会反悔,可这世上又不止他们两个人,荆沉玉所处的身份,哪怕他自己同意了,他身边的人也不会同意。
远的不说,就九华剑宗,便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剑君心魔缠身,也不知道他这么承诺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打算如何向那些人交代。
“我真的不太明白你,既然都不杀我了,为何不能干脆放我走?”昭昭拧着眉,“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让我走,完全可以对外说我已经死了,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发现我还在,这才是皆大欢喜啊,我可以给你立誓,不会做任何坏事……”
“昭昭。”
他突然叫住了她。
“什么?
“我不会骗他们。”
这是其一。
其二……
“我如此决定,便是,不想让你,离开我。”
昭昭:“你说什么?”
她呆呆地凝望他,他转开了脸,望着已经开始弹琴的蓝惜公子,略微沙哑的动听音色伴着悦耳的琴音而来——
“留在我身边,我会护着你,不让任何人动你。”
他突然用剑气伤了自己的掌心,血流如注。
“你若不信,也与我立个血契吧。”
她总是提到立誓立契,好像这是她唯一可以让人信任自己和信任别人的手段,那他也与她立契。
手突然被握住,手帕缠住了他的掌心,他听见昭昭淡淡道:“不用了,我信你。”
夜月眠不可信,但荆沉玉不一样。没有比他更可靠的人,他的许诺,哪怕没有法力和天道约束也非常可靠,甚至比约束过的更可靠。
而且立契是约束双方的,不单是他还有她,他保护她不杀她的前提是她永远和他在一起,那怎么可能呢?若真的立契了,她也被约束进去不能反悔了,所以不行。
荆沉玉垂眼看着自己被她包扎好的掌心,其实本可以用法术止血,修士锻体入道,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但他没有那么做。他突然生出一种,这伤要是永远不好该多好的想法。
正这样想着,昭昭再次开口。
“你喜欢我。”她笃定地说。
荆沉玉僵在那里,受伤的手紧紧握拳,掌心血很快渗透了白色的帕子。
他没承认,却也没否认。
“你喜欢我,可我不会喜欢你。”昭昭望向他,“你还是杀过我,我哪怕不恨你,不报复你,也不可能心无芥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若是存了这份心,那真不如趁早放我走,没可能的,留我在也是折磨你自己。”
“我真的不会喜欢你。”她再次尝试,“你就死心让我走吧。”
荆沉玉闭了闭眼,将手掩在广袖之下。
片刻后,他轻声道:“无妨。”
最后的自语,只他一人听见。
“我会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