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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都可以?

现在就和她割裂关系应该也可以吧?

可昭昭没说出来。

她不想心疼他。

虽然以前说过他如何如何她就心疼他,可心里也没打算兑现。

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可她却对他满口谎言。

她真的不想心疼他。

昭昭浑身不适地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荆沉玉一人留在原地,黑色的蛟气纹路爬满了他全身,如他所说的那样,她不在的时候,痛入骨髓他也能忍,她在的时候,哪怕已经没有第一天时那么痛苦了,他却一点都忍不了。

这算什么。

他变得软弱了。

她的存在让他变得软弱,让他有了畏惧。

真的很陌生。

荆沉玉怔怔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很久,闭了闭眼,重新盘膝坐下,告诉自己继续下去,不能停。

他能否恢复,关乎到她是否可以从九华剑宗全身而退。

他必须好起来。

哪怕这样着急地用蛮力强硬将蛟气拔除,实在是,太疼了。

日落西山,只靠明珠照明的雪荒天光线更加昏暗了。

昭昭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荆沉玉所在的侧殿已经许久没有声音了。

他肯定没死,他死了她也会消失,只要没死,那再如何都与她无关。

昭昭抱膝坐下,她想了许久,想了很多,突然发现,她可能还是狠不过荆沉玉。

受过现代教育,生活在和平年代,她二十几年的善良让她哪怕恨他入骨,今日见他如此,还是有些看不下去。

这太没用了,她不准自己这样,所以就不看,只要不看就不会有事。

至于去照顾他,心疼他,简直是做梦,她没有落井下石将他丢在这里一走了之,一则是为了更大的利益,二则是还被宿主关系所牵绊。

到底要不要趁此机会提出神魂交融?

昭昭想了许久。

很晚的时候,身后传来动静,她迅速回眸,荆沉玉从侧殿走了出来。

他换过衣裳,唇上的伤似乎治疗过,已经不那么血肉模糊了,但还有血迹。

他看了她一眼,迅速移开视线,片刻又转了回来,于月光下静静望着她,宛如惨白俊美的神像。

“若无聊可以去看书。”他开口,低哑地说话,“这里的任何地方都对你开放。”

……那可真是好啊,记得在太素宫,除了他身边,她哪儿都去不了。

自嘲地笑了笑,昭昭转回头来不理人,就抱膝坐在那。

看着她的背影,荆沉玉忽然想起在莫家空间里,她挡在自己面前护着他的样子。

即便知道她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她自己,却也是实实在在受了她的保护。

生平第一次,不是他保护别人,而是别人保护他。

其实很奇怪,他明明是天下最强的人,但……

如此强悍的人,其实比任何人都慕强。

被她打败,被她保护,被她掠夺一切气息的记忆,比他千余年来所经历的任何事都要刻骨铭心。

他走到她身边,大概是因为灵力透支,身体太脆弱了,他气息不那么冰冷,竟有些温润。

他在她身边坐下,坐姿端正,不像她,双手抱膝,很是随意。

昭昭侧头看他,冷淡道:“你坐下干什么。”

荆沉玉透过长廊望着盛开的花树,良久才道:“今日吓到你了。”

她以为他会对今日的事闭口不提,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毕竟他当时似乎觉得这很丢脸。

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提起。

昭昭过了一会才说:“是很吓人,也很丑。”

她忍不住问:“你都这样了,居然还可以在江家没事人一样处理一切,还能杀了梅寒君,甚至把兰香君和竹幽君打个半死,你真是……”

她长久的沉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荆沉玉等了一会等不到,便主动问她。

“真是什么。”

他看着她,面如金纸,发冠却束得一丝不苟。

都这样了,还有力气如此整理形象,更像一只猫了。

猫啊……都说猫养不熟,可昭昭很喜欢猫。

“我讨厌你,但就像你觉得我很矛盾一样,你也很矛盾。”昭昭慢慢道,“我有时很佩服你,如果我不是你的心魔,我或许会不喜欢你这种性格的人,但不至于这样恨你讨厌你。”

恨他,讨厌他,简直没有任何好印象。

她不会喜欢他的。

他再次想起了她的话。

荆沉玉顺着她的假设去想,抿了抿嘴角:“若你不是我的心魔,若我没有……杀你那一次,你会……”

会喜欢他吗。

他没问出来。

可昭昭听出来了。

她看着他,目不转睛。

荆沉玉不自觉退开了一些,本能地逃避那个他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我不知道。”昭昭在这时开口,“我不知道会不会,但总比现在好许多。”

“我现在能给你的答案只有一个。”

“不会。”

“永远不会。”

……

永远不会吗。

永远啊。

真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前缀词。

荆沉玉站了起来,宽大的道袍随风飘起,他一言不发地离开,走出几步远又停下。

“可要去看看书房。”

昭昭确实也没事可做,去看看也行,明日就在书房打发时间吧,不要再碰到今天的情况了。

“好。”她起身跟着他走,注视着他颀长的背影,发觉他瘦了许多。

他没系腰封,宽宽大大的白色道袍像是挂在他身上,长发披散下来,几乎快到膝盖,即便只是一个背影,就美得可以入画,美得几乎是端丽的,这样的人……

周围忽然明亮了许多,昭昭扫开思绪望向前方,这是一条通往书房的长廊,有些狭窄,周围是刻满了经文的高墙,金色的墙壁上的经文让昭昭有些不适,大约是身为魔本能地排斥这些,她脚步变得慢了许多。

“这是太上清静经。”荆沉玉停下脚步说,“你若无事,可以在这里打坐。”

“在这里打坐?”昭昭摸摸手臂,“这里让我很不舒服,显然不是我身为魔该打坐的地方。”

“正因为是魔才要在这里。”

他转过身来,看了她一会,突然将她抱起来转了个方向,让她靠在经文墙上,昭昭背后一片滚烫,但不疼。

“你不止一次因魔灵影响失去理智。”

……确实。

不止一次了,最初在他灵府,和最后在江家。

昭昭动了动嘴唇,他俯下身来,双臂撑在她身侧,她被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他广袖垂落,遮挡了周围的视线,昭昭只能看见他。

这里刻的都是清静经,但荆沉玉一点都无法清静。

他凝视昭昭,风吹动他宽大的道袍,他们在经文密布的狭窄通道里交换呼吸,他垂落的发丝缠绕过她的脸颊,好痒。

“于此地打坐有助你压制魔性。”

他声音模糊,但昭昭听明白了,这倒是她需要的,所以她没什么反对,点了一下头。

但说这些有必要用这样的姿势吗?

昭昭刚想指出这一点,唇上就落下一片温软,带着些薄凉的气息,是他。

他吻了她。

昭昭既意外也不意外。

他用宽大的袖子和衣袍将两人私密地圈了起来,在刻满了经文的金色墙面上,沉浸执迷地吻她。

昭昭屏住呼吸,没有任何回应,眼睛也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看着他走在悬崖边,看着他……跳下悬崖。

“昭昭。”他停了下来,与她对视,看着她眼睛里他天人交战的模样,“没用。”

“……什么没用?”

“这些经文没用,你不用在这里打坐了。”

“……”

“我将它倒背如流,可是没用,我没办法清静。”

昭昭的手缓缓抬起,落在他胸膛上,还能摸出那因蛟气而凸出的血管。

“我想不到办法。”

荆沉玉又说了一句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不知是什么意思。

昭昭想问,他却再次吻下来,她没拒绝,手撑在两人之间,亦不曾沉迷。

她只是很清醒,清醒地在想这是不是与他神魂交融的时机。

虽然决定了要和他一起去九华剑宗试试,可若在这之前可以分割开,那日若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她大不了丢下他自己逃。

虽然照他的意思,形势不好的话她回到他灵府才是万全之策,但她其实还是不够信任他。

她始终都想有一个退路,哪怕他不止一次说过不会让她死,她也信任书里言出必行的男主,但这份信任也没那么深刻,尤其是在两人经历了那么多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