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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可以是他的手,修真界的人再厉害,这断肢要接上也得费一番功夫,他们如今根本没有那个条件,很可能来不及的……再仔细看看,那好像是荆沉玉的右手?怎么可以是右手,他是剑修啊,要用剑的,他若右手断了,还这么用剑?

他那么聪明,一定可以修左手剑吧?一定可以的……

可是……

他怎么可以断手。

昭昭慌了,眼眶发热,像有什么要掉下来,她匆忙抬手揉了揉眼睛,吸吸鼻子想要捡起那断手,电光火石间,一双有血有肉,如玉石般泛着光泽的手抓住了她,将她抱了起来。

昭昭思绪一乱,眼前一片黑暗,身子被抱着好像转了好几圈,接着,光线骤亮,她看见了荆沉玉鲜明生动的脸。

是活的。

昭昭一低头,去看他抱着自己的手,两只都完好无损。

她心里堵得厉害,微微抿唇道:“我不该回头,抱歉,你刚说过,我就……”

荆沉玉后面的动作让她没能继续说下去。

他像是对做这件事很陌生,动作生涩,甚至有些僵硬,但还是做了。

他将她放下,然后摸了摸她的头。

昭昭不可思议地望向他,荆沉玉转开目光望着别处说:“回头会中幻术,古墓内处处都是阵法,你不习惯到这种地方,有所疏忽很正常,是我不好,没看好你。”

昭昭好像吃了一颗特别酸的柠檬,牙齿都酸倒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呼吸都有些微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只没有血色的断手,忍不住上前握着他的手查看。

荆沉玉垂眸望来,问她:“怎么了?”

昭昭没说话,只是将他两只手都仔细检查过才微微松了口气。

“没什么,这是哪里?”她看向周围,严阵以待,“我不会再出这样的问题,不会给你拖后腿。来这里是为了我自己,我会认真对待的。”

哪怕其实心里很累了,精神疲惫,生死之事很想咸鱼,但走了这么一遭,还是认真对待吧。

荆沉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放下后缓缓说:“这里是前墓室,那魔修和金雪玉只到了这里,里面未曾去过。”

只到了前墓室吗?那夜月眠呢?他应该至少到了中间吧?他是从哪个部分找到关于剥离神魂的内容的?这里?还是中间?在九华剑宗仙牢,他没透露任何消息,如今他们为了确定这一点,就得一路找过去。

“从那魔修的记忆判断,这里应该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荆沉玉笔直站着,明明因为之前的打斗和身上的伤,体内真气流窜,但他只要站在那,只要在说话,就有种万夫莫敌的气势。

仿佛即便是上古大魔的墓穴,依然得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我们直接去里面。”

昭昭对他的选择没有异议,全神戒备地跟着他往里走。

两人这次并肩而行,一人看左一人看右,古墓如昭昭想象中差不多,很高很高,黑,冷,阴森森,之前的光线是长明灯发出来的,鼻息间满是潮湿和腐朽的味道,越是往里面,这味道就越重。

“这儿有条路。”昭昭指着右侧说。

荆沉玉看过来,扫了一眼左边,是死路,那就只能往右边走。

他先一步走进通道,这条通道很窄,也很低,他走在里面得弯着腰才行。

昭昭跟在后面,看着他雪色的发丝在光线昏暗的墓道里随着他的行动飘动,长睫下那双清艳的杏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手臂触碰到了什么,粘粘的,似线一般,是蜘蛛网吗?

昭昭心道不好,一把拉住荆沉玉飞速后退,视线上移到通道上方,厉声道:“引地火!”

荆沉玉不疑有他,立刻引了地火在掌心点燃,通道被地火照亮,他们瞬间看清了通道顶端的情形。

密密麻麻的蜘蛛正在休眠,蛛网散落下来,有些已经被碰坏。

昭昭倒吸一口凉气,草(一种植物),密集恐惧症犯了好吗!

她躲到荆沉玉背后,闭着眼指着上面:“烧了烧了,地火能烧死它们吧?”

凡火肯定不行,这些蜘蛛各个都是高阶魔兽,换做其他人来,不管是魔族还是莫家,都干不掉它们,只能找别的办法赶走,但荆沉玉不一样,他有外挂啊。

他开挂般拿地火点向通道顶端,蛛网瞬间点燃,还在休眠的蜘蛛因此醒来,发出密集的叽叽喳喳声。

昭昭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突然觉得不止上面有问题,脚下估计也不简单。

她刚这样想脚下就一空,整个人摔下去,还好荆沉玉一把捞住她搂在了怀里。

般若自天灵而出,迸发出刺目的光芒,墓穴通道亮如白昼,昭昭也就看清了他们正要坠落到何处。

那是通道下方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河,河水冒着淡绿色的光,昭昭可以想到掉进去之后会是什么样子,肯定特别疼!

她脸色不太好,荆沉玉想御剑避免坠河,可般若也控制不住地跟着他们下坠,根本无法停止。

他又试着将剑刃刺入一旁的石壁上,可失败了,虽然是刺进去了,但引力非要他们坠落不可。

般若直接划破了石壁,一路冒着火花劈砍下来,荆沉玉手都跟着炙热起来,虎口生疼,可他面不改色,极其镇定,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判断出湖底的河水应当不算深,那么……

他松了手,任由般若继续劈石跟着坠落,自己则将昭昭往上一托,高声道:“抱紧我!”

昭昭瞬间抱住他,紧紧环着他的脖子,任由他将自己的双腿送上腰,就这么缠在他腰上。

然后,他们便坠入了河中。

荆沉玉一动不动,稳稳地站在河底,水花溅起,带着绿光的河水和那金蝎的血有异曲同工之妙,所到之处皆如是腐朽,昭昭的衣裳被水烧破,皮肤有些刺痛,她这还是没有掉进河里,那荆沉玉呢?

昭昭惊悚地低头去看,水刚好到他膝盖处,她没事,可他就不太好,膝盖下瞬间泛起红色,绿色的水里血色漫延。

昭昭呆了呆,紧张道:“荆沉玉,你的腿!”

他们离得那么近,她可以清晰感觉到他忍痛忍得浑身颤抖。

好像是怕她担心,他开口时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静。

“无事。这应该是冥河。这里竟然跨了魔界与冥界两界。”

他还在理智分析情况,昭昭却顾不了那么多。

“岸!那边是河岸!”她抓着他的衣衫指着西边,荆沉玉顺着看去,试着往前一步,却险些摔倒,昭昭抱紧了他,他勉强站稳。

“荆沉玉,你……”

“我没事,别动,摔下去会疼。”荆沉玉哑声道,“冥河水不容活物,活物入水可化骨,你别掉下来。”

昭昭屏息道:“那你呢?你怎么样?”

“我没事。”

“见鬼的没事,我才不信,这河里全是你的血!”

“真没事,我有修为,有先天剑气护体,不会有事。”

荆沉玉又试着往前走,哪怕痛如刀绞,还是竭力保持镇定,不想让昭昭看出分毫。

可昭昭不是傻子,看得出来。

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忍不住问了句:“值得吗?”

这没由来的一个问题,荆沉玉却明白她在问什么。

他闭了闭眼,努力往前走,每走一步,额头汗水都更重,水下血都更浓。

“谈不上值不值得。”他说,“这是我想做的事,不计回报,也就无所谓值不值得。”

他言语里,有种仿若就此为她而死,亦是得偿所愿的快意和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