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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沉玉从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在他看来,哪怕星流彩或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昭昭恐怕都是不愿意的。

她虽一直希望他痊愈,未曾再提过和他分开,甚至说了心疼他的话,但大约是他们针锋相对了太久,习惯去相杀,他真的没想过有朝一日可以与她相爱。

他从不奢望得到回音,所以直到一切真的开始的前一秒,他都没想过她会来真的。

那些“不许停”之类的话,或许是她的玩笑,是在取笑他罢了。

他不介意这些,便顺着她来,衣衫尽褪。

夜色越发深了,无声的结界布满整座阁楼,住在不远处的星流彩感知到充斥着强大剑意的结界,一边翻书一边啧了一声。

“感觉自己亏了。”他歪了歪头,“太便宜他了,要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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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镜有些冷意。

这是荆沉玉被推到上面那一刻的感受。

他垂眼凝着昭昭,她坐在他腿上,离他那么近,他需要后背紧贴妆镜才不会冒犯到她。

昭昭也没看他,继续将他身上剩下的水青色褪去,留下白皙的,明珠生韵般原原本本的他。

她这时终于抬起了头,清凌凌的杏眼不知何时泛起了绯色,眼眶甚至有些潮湿。

荆沉玉心跳一停,瞬时贴上,手抚过她的眼角,替她拭去一丝水痕。

“为何哭。”他声音很轻,像怕吵醒了她的理智。

她如今的所作所为,他都以为是一时兴起,没觉得会真的进行下去。

昭昭看着他,在他手中蹭了蹭说:“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就是莫名其妙红了眼睛,要非说为什么……

视线扫过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其实修道之人受伤很少会留疤,可荆沉玉身上的每一个伤口都不简单,哪里是那么快可以好的?

他看似在意外貌,其实只是守着衣衫整洁的门规,其实他心里并不在意美丑。

就拿昭昭来说,他喜欢的始终是她这个人,哪怕她在别人看来恶劣、自私、庸俗、口无遮拦,甚至目无王法,可在他心中,全部相反。

她的确生得很美,他最喜欢的却并不是她漂亮的脸蛋,或是灵动的眼睛,而是那两颊的酒窝。

换言之,他可能只是喜欢看她笑。

循规蹈矩了千余年的荆沉玉,最后喜欢上的却是与他完全不同的类型。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人很难喜欢上和自己相似的人。

昭昭望向他的双腿,没了衣料遮挡,他白皙修长的腿尽数落在她眼中,那本该是一双完美的腿,甚至连多余的毛发都没有,线条优美,十分有力,是一双让人心生绮思的腿。

但现在这双腿上也全都是伤疤,甚至比身上的还要严重。

昭昭不由想起他背着她在冥河水中艰难走过的样子。

汗流浃背,却咬唇不发出一声痛呼。

那该多疼啊,她真的不知他是如何忍耐着走到尽头的。

昭昭眼泪掉得更凶了,荆沉玉揽住她亲密地为她拭去泪水,低声问:“很难看吗。”

昭昭没说话,有些泣不成声。

于是他误会道:“容我将衣裳穿好,你便不会被吓到了。”

他一抬手,散落的衣衫便回到手中,昭昭抹了抹眼泪,将衣衫抢过来扔得远远的。

荆沉玉一怔,诧异地望着她。

昭昭红着眼睛说:“不难看。”

她闷声问:“会好吗?看起来很疼。”

原来不是被丑陋的疤痕吓到了吗。

荆沉玉顿了一下才说:“会好,很快就会好。”

“真的?不是安慰我?”

“……真的。这会安慰到你吗。”

昭昭轻轻点头:“会。”

她把脸埋进他颈窝,她的衣裳不知何时也乱了,在外的肩颈白皙,与他肌肤相贴,极为亲密。

“其实我那个时候就很心疼。”昭昭闭着眼睛自暴自弃,“那时我心里就很难受,我不知道那算什么,不敢细想,好像想明白了就是我输了。你杀过我,我不止一次死在你剑下,我真的不能容忍自己对你产生什么想法。”

荆沉玉愣在那,万万没想到她会在今夜,在这个时刻说这样的话。

“我……”

“听我说完,否则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提起这些事了。”

于是荆沉玉紧紧抿住了唇。

“很多时候我都发觉自己心意变了,可我只当没发现,好像只要我不去想它就不存在一样。我着急和你分开,见了善音还想安排你们见面,逃避的鸵鸟心态自私又矫情。”

昭昭猛地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说:“这一切都怪你,若不是你杀过我一次,若不是……”

荆沉玉立刻点头:“这都怪我。”

昭昭失神一瞬,喃喃道:“是啊,都怪你……都怪你……”

她不断地念叨着这三个字,好像这样说就能让自己心里平静一些。

可其实一点都没有。

好像越说,反而越是心慌意乱起来。

她忽然开始吻他,荆沉玉察觉她的惊慌,安抚地重重回吻她,将她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她因这个深刻的吻窒息,脑子里根本功夫想其他的了,全身心沉浸其中。

她紧闭着眼睛,眼前也不是一片黑暗,而是不断炸开的烟花,绚烂夺目,让人永生难忘。

荆沉玉没想过会真的发生什么。

可一切不但发生了,还发生得十分彻底。

昭昭说了不喊停就不许停,是真的要他兑现。

星流彩强行送进他脑子里的“知识”,过目不忘的本能让他想忘记都难。

他几乎是不自觉的,便开始用书本上学来的知识。

可纸上得来终觉浅,真正的技能还是得从实际操作中修炼,就如练剑修道一般,总有窍门在。

荆沉玉是各个方面的天才,一旦开了窍,哪怕是这个方面,也是无人能敌的存在。

昭昭面朝着妆镜,不知何时,他们便调转了位置。

她怔怔看着镜中的自己,她身后便是荆沉玉,他低着头,胸膛贴着她的后背,镜中靠在一起的两人一会前一会后,极快地变动,她发髻本就梳得松散,如今全都散开了,漂亮妩媚地飞舞着,那不算特别长的黑发缠进他的白发之中,黑与白鲜明的颜色交织着,就如发丝主人此刻的状态一般,如黑发主人破碎的呜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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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发丝像枝头,白色的发丝如枝头颤动的雪堆,雪堆颤动得越发厉害,是雪下得太大了,雪堆得太多,黑色的枝头快要支撑不住了。

纤细的枝头望着天空,盼着大雪可以下得小一点,再小一点,这样就可以在撑一会。

哪知雪神完全不听枝头的祈祷,不但未曾下小,甚至越下越大,下了整整一夜,将除却枝头外的整棵花树都堆满了。

花树堆雪,美不胜收,可雪实在太多了,太重了,柔弱的花树最后还是倒下了,树枝七零八散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散乱的雪堆将花树彻底覆盖,月色笼罩着它们,大雪终于渐渐停止,太阳升起的时候,雪开始融化,浇湿了地面和花树。

有了太阳,花树一点点干燥,灵力复苏,重现生机,再次支起树干,绽放满树美丽的花朵。

它嘲弄地对化作雪水快要消失的残雪说:“再来啊,继续下啊,有本事你就下个七天七夜。”

雪:“……”

作为雪,下一天一夜已经遭人嫌了,它真的没想过下那么久的雪。

作为植物,花树是不是太嚣张了?

真下个七天七夜,它哪里还有等来太阳的机会,早就被“冻”死了。

雪不想伤害生灵,尤其是开着美丽花朵的花树。

但花树不断摇摆着枝头,花瓣簌簌落下,实在优美又猖狂。

优美得让雪也想加入这场舞。

于是又开始下起了雪。

雪落漫天,堆满花树,花枝垂落,花瓣散开,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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