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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的小秘书几乎是在一秒钟内,就识破了钟母的伪装。

钟立言挑眼皮看了母亲一眼,却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从内门出去,不知去哪里了。

“……”钟母。

“……”鞠礼。

两个初次见面的女人,就这样被晾在了客厅里。

钟母脸一下就沉了下来,原本还装着的架子也装不住了。

儿子进门只为她们做了下介绍,就走了,一点儿多跟她说句话的意思都没有。

别说母子之间的亲热了,就连普通熟人之间的寒暄都没多一句。

她每次见到儿子,都觉得委屈,此刻那股酸劲儿又上来,眼圈儿居然有些发红。

鞠礼却很习惯钟老板这个状态,能给她们做介绍,已经是很不错了。

跟老板一起出差,一起开会,一起办公这么长时间,她也慢慢学会了面对各种冷场和状况时,如何独立解决问题,不完全依赖他。

“阿姨这件衣服好漂亮,我在国内好像都没有见过诶。”她挑起笑容,直接开口道。

虽然夸赞别人的衣服包包口红,在现在会显得有些土气油腻。

但对于两个陌生女人来说,拿它打开话题,却出奇的好用。

“啊,这是在国外特别定制的,好看吗?”钟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早上穿的时候,她还担心这身衣服不足以显得她贵气呢。

“好看呀,我母亲就不敢穿粉色。但阿姨穿粉色就好好看啊,您看起来像三十多岁,穿粉色显得很温柔。”鞠礼真诚的睁大眼睛,一本正经道。

很多时候,你跟一个陌生人相处,你如何夸奖这个人,这个人就不会自己觉在你面前维护怎样的形象。

果然,鞠礼一夸对方温柔,钟母脸上的笑容都软和了几分。

方才的委屈心酸全没了不说,想虚张声势的心思也忘了。

“是吗?三十多岁,胡说,那不是跟我儿子差不多了。”钟母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鞠礼也跟着笑,从钟母的衣服,聊到了对方的保养方式,饮食习惯等。

她拿钟母当老板母亲般伺候哄着,想着反正见这一面后,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了,便各种放得开。

心里没有丝毫先入为主的忌惮和防备,显得特别讨喜可爱。

财神爷的母亲,大老板的母亲,你能不哄着?你敢不夸着?

钟母却不这么想,她是拿鞠礼当儿媳妇看。

本来以为两个将来要‘争’钟立言的女人,会剑拔弩张,却不想小姑娘这么会来事儿,嘴又甜,笑起来可爱兮兮的。

真是怎么聊怎么觉得喜欢,不一会儿就挪着椅子坐到鞠礼跟前,拉着鞠礼的手说话了。

一边聊天,还一边上上下下打量。

白白嫩嫩的,一双大眼睛亮亮的,一看就不是那种心眼儿多的小妖精。

人虽然瘦,但有胸,屁股也圆,以后肯定好生养。

爱说话性格好,以后说不定还能时长陪自己出去旅旅游,打打麻将。

到时候牌桌上一坐,儿媳妇把她夸上天,能嫉妒死其他牌友姐妹。

真是越看越合意,越想越喜悦。

只是,鞠礼一开始还挺适应。

但一会儿被摸手,一会儿被摸头,还被钟母热切的有些奇怪的眼神疯狂扫射,莫名的……

心里毛毛的。

老板母亲的眼神,会不会太赤裸裸了?

怎么感觉……自己在对方眼中,仿佛变成了狗狗眼中的大肥肉似的呢?

难道……是她表演甜美,表演的太过头了?

是……这样……吗?

……

钟立言从另一个门走回来时,便看到自己永远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之相处的母亲,正拉着小秘书的小白手儿,亲热的说:

“囡囡太瘦啦,以后你常来家里坐坐嘛,我让孙阿姨给你煲汤,各种养生汤多喝喝很好的呀~”

“啊,谢谢阿姨。”鞠礼也不敢应啊,她一个当秘书的,天天往老板家里跑,喝老板家的汤,那成什么体统?

搞的好像她为了工作,不择手段,连老板的母亲都不放过似的。

好担心老板觉得她在拍他妈的马屁啊。

见钟立言出现,她忙坐直了身体,摆出个不那么喜庆的矜持笑容。

却发现钟老板瞧着他妈拉着她的手喊‘囡囡’,亲热的跟她亲妈似的,他居然也没有一丝异样。

也许是她多心了吧?

说不定老板特别笃信她人品,根本不会误会她是想走后门儿的那种人。

自己坦坦荡荡,慌什么呢?

这样想着,她又平静了下来,笑着跟钟母聊起燕京和江海市的美食来。

得力于这两个来月跟老板吃了许多大餐,她也能装一装美食家了。

然后,钟立言就发现,那些他吃过就忘,只当是谈生意见客户顺带吃一下的东西,鞠礼居然都记忆的极清晰,而且多角度点评,细致入微。

看来,他的确是去谈生意的,但她肯定不止。

吃饭的时候,她真的有,非常非常认真的在吃呢。

“我跟厨房说过了,准备开饭。”钟立言站在桌边,半边身子都朝着窗外,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眼睛没有看任何人,就像在自言自语般。

“好啊。”钟母下意识的应道,说话时也带了笑意。

看向儿子时,眼神都是有些殷切的。

鞠礼发现,钟母好似也有些怕钟立言,而且与儿子相处时是本能的顺从。

一个话少的人,总是很难捉摸。

偏偏他又足够强大,是公司的顶梁柱,显然也是家里的顶梁柱。

钟母敬畏儿子,倒也很自然。

当钟母拉着她,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通往餐厅路上见到的摆设时。

她望着钟母的脸,只觉这位中年女性,早年丧夫,却仍保有孩子般的性情。

显然即便没有丈夫,仍生活在被保护的环境里。

只有不食人间烟火的花朵,才能在五十多岁时,说话仍有年轻女人般的娇蛮气,有点幼稚,有些傻乎乎的。

她想到了一个词:

花枝招展,不耐霜寒。

正合适用来形容钟母,一个不需要有应付弱肉强食社会的智慧,只要做任性的孩子就够了的女人。

可以一辈子只做孩子。

也许失去一些历练,失去一些精彩。

可还是让鞠礼羡慕的一塌糊涂。

坐在饭桌边的时候,她心里一阵慨叹。

她也好想做一个一生都被照顾的人啊!

可反过来,再看沉默寡言,明明只有三十出头,却老成的像一位父亲。

他这个年纪的许多其他男性,还是电脑游戏和手游玩的飞起,像孩子一样没有责任心呢。

他却……

他如此有责任感,成熟稳重,威严淡漠,是否就因为这种倒置的母子关系呢?

望着钟老板的眼神,突然多了一丝柔软。

听他母亲说,他父亲在他初中时就去世了。

他是不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学习照顾这个家了?

他学的顺利吗?

最终自己做到的一切,令他自己觉得满意吗?

那时年幼的公子哥儿,面临重大的变故,家族的压力,温馨家庭的破裂,以及一个没有办法承担身为母亲责任的母亲……

这就是他沉稳压抑,孤僻性格养成的原因吧。

尤其老板是那么一个心思细腻的人,独自承担一切时,肯定很痛苦吧。

想揉一揉少年时候老板的头啊,要是能穿越过去,抱抱他该多好。

……

“来,吃点儿肉。”钟母往她碗里夹了一块儿锅包肉。

“谢谢阿姨,您也吃。”她投桃报李的也往钟母碗里夹了一块儿。

钟母便弯着眼睛笑,“我牙口不好了,这道菜还是——你看看对不对胃口。”

她说到一半又停住,差点说漏了。

这道菜是她问过儿子,听说小姑娘是北方人,专门让厨师做的东北名菜。

儿子说过,他还没追呢,得装不知道,不能捣乱。

“很好吃。”鞠礼忙礼貌回应。

作为陪老板回家吃饭的小秘书,她老是有一种喧宾夺主的无奈感。

她觉得自己应该尽量降低存在感,可偏偏钟老板一句话不说,钟母又一直拉着她说话。

她真的……太难了。

“小礼啊,你家里几个孩子啊?”钟母一边吃,一边若无其事的闲聊。

“我和我弟弟,两个人。”她笑着答道。

“家里都有谁呀?”钟母又问。

“我父亲去的早,家里就我妈妈和我们姐弟俩。”虽然她也是幼年丧父,但母亲和弟弟真的都有很认真的照顾她,给她爱和温暖啊。

“啊,坚强的孩子。”钟母说着,伸长了胳膊,在鞠礼头上拍了拍。

钟立言抬头朝着鞠礼看了一眼,他不得不感慨,母亲真的很懂得如何自然不刻意的探听别人的事儿。

他给鞠礼当了这么久老板,都始终对她家庭一无所知。

母亲才不过跟她聊了不到1个小时,就已经挖掘到了这么多小秘书的私事。

“有没有谈过男朋友哇?”钟母纡尊降贵亲手给小秘书盛了一碗汤,问道。

“啊,谢谢阿姨,我自己来就好~之前一直忙学习,工作后一直忙工作,还没有时间谈。”鞠礼一边道谢,一边回答问题,开始渐渐有些如坐针毡的焦灼感——

不对劲啊,怎么老觉得怪怪的呢?

钟立言听到她这话,挑眉朝着她看了一眼。

没有谈过男朋友?

没有男朋友吗?

那之前那个……

“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啊?”钟母又挑了挑眉,伸手帮她捏起勺子,递到她手里。

“啊,现在也还没有想过这些事。”鞠礼一边回答,一边转头向老板投去求救般的眼神。

老板,不对啊,您母亲会不会太热情了?

她只是个跟老板回家吃饭,顺便被带着的添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