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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打拼,有这么赚钱吗?

“……”

当食物开始逐步摆上桌,众人再看鞠礼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在她来之前,大家还会轻慢的调侃她,现在却多了丝忌惮,仿佛害怕自己说错话,装b不成,反而丢人现眼。

那个曾经少言寡语认真读书的穷丫头,已经完全蜕变了。

再不似从前,穿着虽然干净,却洗到几乎褪色的衣裳。

永远只梳马尾辫,丝毫不知道打扮自己。

什么活动都不敢参加,怕花钱。

再……不是以前那个让人觉得很好懂,很可有可无的nobody了。

虽然在饭桌上,鞠礼仍然话不多,也还是像上学时,听到大家说笑话会跟着傻笑,不主动挑起话题,会当一个很好的捧哏。

但男生们却会时不时多看她两眼,想要主动跟她搭话。

女同学们也关注起她的神态和衣着,默默记下来,想要模仿和学习。

“你在家呆几天?”赵云给鞠礼夹了一块儿锅包肉,低声问她。

“呆一个星期吧。”

“过两天出来看电影吧?贺岁档好几部看起来都不错。”赵云一向是个很主动的人。

鞠礼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以往,赵云与人接触,从来都是有问必有答,从没遇到过别人这样消极回应的状况。

可想要再开口,他却发现鞠礼已经转头跟别人说话了。

他很难再找到开口的契机,就仿佛,鞠礼虽然看似和气,但却默默掌握了他们之间的主动权。

“哎?你弟今年不回家过年吗?”突然有同学找到了鞠礼话中的楔口,顺势问道。

“啊,他在剧组里拍戏,走不开。”

“拍戏???”

“嗯,最近开播的那个《特种兵王》电影版的男2号。对了,明天晚上播出的《特种兵王》那一集里,也会看到他,电视剧他也演了个角色。”谈起弟弟时,她更热情了一些,脸上满满自豪。

“拍戏很赚钱吧?”

“才起步,以后也许吧。”

“……”赵云抿住唇,突然意识到,几年不见,鞠礼已经大跨步跑的太远了。

刚才他还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现在却发现……自己恐怕已经入不得她眼了吧。

……

一顿饭还算吃的热闹,一群曾经在一块儿呆了几年的同学,总归有许多许多共同的记忆。

属于自己的,属于同学的,属于校友的,还有以前那些老师和课业……

大家时而吵嚷起哄,时而互相吐槽,时而夸赞同学,时而聊起儿时糗事羞红了脸却又忍俊不禁。

鞠礼也跟着笑,同样随着记忆回到了那个时光。

她进包间前,大家其实没有说错。

那时候,她就是很少参与团体活动,也很少朋友,很少话。

属于高中时期的记忆,有青春期买不起漂亮衣裳的窘迫;

有冬天不够暖,不得不穿着棉服在灶台边做饭的笨拙;

有喜欢好看又风头无两男同学,却自惭形秽的敏感;

有对于考不上好大学,可能一辈子都要佝偻着身体生活的巨大恐惧……

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绷着一根弦,要出人头地,要赚很多钱,要让妈妈不再被亲戚们可怜甚至瞧不起,要让弟弟穿的起流行的球鞋。

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认知世界的过程,对于她来说并不很快乐。

可忽略社会和人群给她的那些大众认知,窝在妈妈和弟弟之间,她仍是个不缺爱的孩子。

不过,好像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而她的目标,也已不再是一双球鞋,一件新衣,或者冬天不冷而已。

她有了新的想法,更难,也更令人振奋。

饭后,大家直接从2楼饭店直接转道一楼茶室。

坐在靠窗位置,看着外面飘雪,饮着热茶,吃着小橘子和瓜子。

赵云点了几个香蕉船、提拉米苏等,女人们开心吃甜点,男性喝着茶吃着瓜子吹着牛。

手机铃声响起,是鞠礼专门给老板设置的特殊铃声。

她快速接听,侧身避开众人视线,柔声道:

“喂?老板。”

“嗯,好的。”对方说话后,她应一声。

挂掉电话转过头来时,赵云夹了一粒榛果递给她。

鞠礼没有拒绝,接过后却没有吃,而是笑着放在一边。

对于赵云献的殷勤,她一次也没有驳他面子,却也一次没有接受。

她的练达让大家感受到了一种,铜墙铁壁般的防备。

她的礼貌无懈可击,她身上那种距离感也无法拉近分毫。

那些曾经带着优越感点评鞠礼,以施舍姿态向鞠礼释放善意的同学们,在此刻也感觉到了一丝不舒适。

尽管他们努力通过说话时不时掺杂英文单词,来彰显自己与时尚接轨。

亦或者侃侃而谈自己工作时接触到的大人物有多有钱,多厉害。

又或者畅想自己考博的规划。

但面对鞠礼的‘礼貌’,他们还是输了。

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把温柔演绎的这么令人刺痛,把和气变得如此充满敌意和尖锐。

当鞠礼的电话再一次响起,她站起身向众人告别,提早离开。

赵云和几个男同学虽然觉得怅然若失,不少女同学却感到放松。

原来一个曾经不如自己,现在却远超自己的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说不定是被包养了,不是给老板当秘书吗?”

“走捷径跟老男人在一起,当然能快速获得金钱了。”

鞠礼前脚出门,便有女同学憋不住酸,微笑着假装并没恶意的揣测。

下一刻,她们转头透过一楼大窗,看到了停在路边的奔驰,和站在车边朝着这边招手的高大男人。

即便穿着羽绒服,仍然挺拔帅气的不像话。

他们看到鞠礼走出门后,朝着那人小跑过去,然后在男人面前急刹车,笑的灿烂。

鞠礼似乎说了句什么有趣的话,男人高傲清冷的表情柔软了些,嘴角微翘。

然后他伸出修长有力的大手,在鞠礼后脑上上拍了下,便转身回到车内。

鞠礼揉了揉脑袋,绕一圈儿,也上了车。

原来她也有不那么礼貌,不那么从容矜持的时刻。

只是没有用以面对他们而已。

接着,奔驰车启动,逐渐驶出众人视线。

刚才暗搓搓编排鞠礼的女同学,突然忘记了方才大家在聊什么。

揣着不忿,同学们又开始热聊,并规划着一会儿去打牌。

半个小时候,茶喝尽,甜点吃光,赵云喊了服务员过来结账——午饭和茶点一起结。

“刚才有一位先生已经帮结过账了。”服务员笑着道:

“就是刚才接走穿砖色羽绒服女性的那个人。”

“……”

“……”

大家突然沉默了,一种奇怪的滋味在人群中游荡开。

当他们穿上衣服拎上包,呼啦啦出门,穿过走廊,路过前台时,尚听到收银员和服务员在闲聊:

“刚才给102包间结账的那个大帅哥,结账用的是黑卡诶!”

“要有多少钱,才能开黑卡啊?”

“我哪知道呀。”

“啧啧。”

“……”

“……”

同学间,再一次失语。

或许,最初就站在祝福和期待同学过的好的角度,来参加这场聚会,心里会更舒服吧。

有些人,最初就站错了位,忘记了别人很可能比自己过的更好,忘记了人生可能存在的万千种变化。

……

……

海市真是个雪窝,雪下不停,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

“同学会开心吗?”钟立言回头问她。

鞠礼想了想,噗嗤一声笑出来。

“挺开心的。”她伸出自己的左手腕,又拍了拍自己的包包,“我这身行头,应该挺刺激人的。”

说罢,她又坐直了身体,挺胸露出矜持从容,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容。

“还有这个表情,能把那些嫉妒我的人生生气死。”

钟立言忍俊不禁,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鞠礼转身,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指头。

两个人瞬间都安静下来,昏暗的车厢里,他们眸光相撞。

心跳声震荡的厉害,行驶中的轿车仿佛都要被震的颠簸起来。

也不知是谁的心跳声。

好像下一刻就会有人说话,偏偏双方一直保持着沉默。

她攥着他手指的力道大的像要将他手指拗断,皮肤紧挨的位置,烫的人体温上升,头昏脑涨。

轿车突然停顿,两个人都没有动。

司机师傅疑惑的回头望,鞠礼才突然撒了手,带着笑容,推开车门率先下了车。

深吸一口气,钟立言敛眸时不知在想什么。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她家门口,推开门的瞬间,鞠母便递过来两个红包。

室内温暖的空气铺面,鞠母笑容所传递的温度,胜过一切。

钟立言捏着红包,直到脱掉羽绒服坐在沙发上,也未松开。

拇指和食指揉搓着红包光滑的表面,心情沉甸甸的。

红包很薄,却给了他巨大的冲击。

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