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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丰富的实战经验,男人只有在很生气的时候,才会不牵她的手或者不肯抱她,自顾自地走在前面,用沉默表达他的怒火。

寒风刮在脸上,像是一个个巴掌拍过来似的那么疼……看着男人的背影,徐酒岁真想拿出手机拍个照发给乔欣让她好好共赏这份冷酷绝情:闹吧,闹吧,现在开心了,大家一个都捞不着好。

KTV里手撕绿茶婊的气魄烟消云散,眼下只有夹紧了尾巴的小怂包,她一溜小跑跟上已经走得很远也没有回过头看她哪怕一眼的男人。

“刚才,刚才那个人,”她因为追他的步伐,颠颠小跑有些气喘,“是不是用手机拍了刚才在闹的视频啊?”

她声音讨好,且很有粉饰太平的嫌疑。

然而男人却完全没搭理她,像是耳朵聋了似的,自顾自拿出车钥匙,开锁,上车。

男人拉开副驾驶车门的瞬间,徐酒岁眼睛一亮,也飞快地跟着爬上驾驶座——她不绑安全带,整个人倒是往副驾驶那边倾斜,在男人低头上安全带的时候,她眨眨水润的眼,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男人垂眼,视线扫过捏在自己袖子上的白皙指尖——

借着调整安全带的姿势,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衣袖抽了回来。

他目视前方,眉眼淡然。

就好像车里根本不存在徐酒岁这号人。

她凑过去,仗着车内狭窄的空间他没有地方可以躲,一只手撑着男人紧实的大腿,整个人越过横档,蹭到他身边,亲他的耳朵,冲他的脖子吹气。

“老公,我错了。”

她小小声地哄。

“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下次不这样了。”

过了很久,他脸上也没有一点反应,神色也不太好,完全不像是平日里被她蹭两蹭就有反应的模样。

只是伸手冷冷淡淡地将她扶着放回驾驶座,而后立刻收回了手,从储物箱里摸出一包烟,抽了一只出来,点燃。

奶白色的烟草雾让徐酒岁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抬起头,她目光闪烁地看着他。

男人却只是把车窗降下来,脸往窗外偏了偏。

过了一会儿,淡道:“开车,先送你回去。”

这种前所未有的疏离语气。

徐酒岁沉默了下,这才有点真的开始感觉到害怕。

咬了咬下唇,这次她是真的不敢再在他气头上招惹他,绑了安全带老老实实地把车往小船住的小区院子里开。

这一路沉默还挺煎熬的。

徐酒岁趁机反思了下,也有些回过味来。

手撕绿茶婊的时候她都忘记了乔欣还是个公众人物,坐拥粉丝千千万,如果那个死肥宅真的把视频发到网上……乔欣的粉丝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虽然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的立场哪儿站不住脚了,但是这年头的脑残粉和脑残黑一样可怕——睁眼说瞎话,黑的也洗成白的,谁管你真相是怎么样?

想到这,她有些心惊胆战。

……还好男人发现得早。

对了,原本发生冲突的时候,好像他是已经站起来准备解决问题的,又被她摁了回去——

在他千叮万嘱不要闹事的情况下……

她又干了惊天动地的一架。

像个泼妇。

“……”

徐酒岁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踩油门的脚都有些发软,不由得垂眉顺眼小媳妇儿了一些,一路上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哄身边这位此时大概已经被气炸了的男人……

最惨的是在这关键时刻,她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很会哄人。

没一会儿车开到了小区门口,楼梯下,徐酒岁停好车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男人微蹙眉,抬起手似乎很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你上去吧。”

他语气听上去温和。

实则是并不想给她开口解释的机会。

徐酒岁的心猛地沉了沉,指尖纠结地扣了下方向盘,难受地开口说:“老师,我想明白了,今晚我不应该——”

还没来得及说完,副驾驶的男人已经靠了过来,黑色的身影压上来,徐酒岁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却只听见“咔嚓”一声,原来他只是伸手替她解开安全带。

带着淡淡烟草味的身影抽离,男人靠坐回副驾驶,恹恹道:“晚安。”

这是暂时不想听她说话了。

徐酒岁有些不知所措,刚才的那股子恐惧又弥漫上心头,她瞬间红了眼睛,视线变得模糊了些,眼泪却是堆积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

只是并不是什么事都能用哭来解决呀。

所以这一次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嗓音沙哑地“哦”了声,垂下头,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在车外站稳,脚下一顿,她又转身,拉开车门,低低地说:“你喝酒了,不要自己开车。”

“……”

男人看着好像不太舒服地动了动,依靠在副驾驶位上,闭着眼,等到徐酒岁几乎以为他睡着了,才开口。

“嗯,我叫代驾。”

徐酒岁又多看了他一眼,一步三回头地上楼了。

……

小船又加班不在家。

徐酒岁抱着膝盖独自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个小时的呆,明明很困却完全睡不着……拿出手机进入微信界面,准备了一百句道歉的话和八百字检讨书,打了两行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只好悻悻退出。

过了很久只敢给他发了个,到了吗?

理所当然没有回应。

是睡了吗?

还是在洗澡?

或者是手机没电了?

……也可能是压根不想回。

一时间,她觉得难堪又委屈,除此之外就是对于自己不知好歹的愧疚深深折磨着她,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又盈满眼眶,使劲儿揉揉眼,她恨不得穿越回两个小时前,殴打那个只图一时之快的自己。

——可惜小叮当不存在,世界上从来没有时光机。

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也是该用酒精助眠的人,徐酒岁跳下沙发打开冰箱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然后想起小区门口还有个24小时便利店。

失魂落魄地抓起手机,脚上还穿着拖鞋就下了楼,电梯一打开,她首先看到的是一楼大厅的灯都被关了,外面乌漆嘛黑一片。

然后就被一阵呛人的烟味呛得猛咳几声。

她跌跌撞撞地冲出电梯。

一眼就在黑暗之中抓住了唯一算光源的星火点点,那是男人手中点燃的烟草,他斜靠在墙边,安静地看着她。

“去哪?”

他问。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买、买酒。”

男人沉默了下。

“你呢?”

她问。

他停顿了下,而后冲她笑了笑。

“准备抽完这支烟就上去,摁你的门铃。”

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还是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投入他冰凉怀抱时,她想,若是有人能也以温柔相待,她可能本来就是一个爱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