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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老师和女儿并不亲近,像是同居一室的亲戚,小女孩的生活起居由奶奶照顾,学习是爸爸在管,明显更依赖父系这边,还曾经问金曼曼,自己在爸爸手机里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该怎么办?当时她告诉金曼曼,如果父母离婚,她想跟爸爸,但是,爸爸又可能背叛婚姻,是道德上不占优势的一方,这让她很纠结。

金曼曼看了之后更觉得纠结,还好,事情最后似乎得到了解决,婚姻依旧在持续,不管有多么貌合神离,为了小妹,家庭总归还保持表面的完整,金曼曼今天登门拜访时,瞪大眼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但老师一家的相处模式和以前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师丈看上去还是那样,有点子愤愤不平,他不是好色的人,金曼曼对此有绝对的发言权,因为师丈并不喜欢她,他很厌恶这些把妻子的注意力吸走的外人。不那么伟大,但对小妹来说,比母亲要好一些。

没有人的生活是完美的,就连圣人的私生活或许都充满了缺点和瑕疵,金曼曼回到老家几天,忙着走亲访友,见识亲友们的变化。她在本地的亲戚还有一些,大多数当年都给了她一定的帮助,几千元、上万元都有,金曼曼在大学里就把钱都还上了,他们也没问她一个大学生哪来这么多钱。

当然,或许是有自己的猜测,这一次见面,亲戚们的眼光耐人寻味,金曼曼说高中同学一定会为她的衣锦还乡增添很多不堪的猜测,她是对的,因为她的亲戚几乎个个都有类似的猜想,还有人直接问她,这几年都没回老家,是否都是在男朋友那里过年。

金曼曼并不生气,因为问她的人并不是帮助她的长辈,多数是他们不成器的孩子——小县城,父母学历不高,孩子学历也跟着不高,勉强混了野鸡学校,毕业后很难找到体面工作,有些人干脆大学也没有读,在本地混日子,这些人,他们一个月两三千块钱,一辈子能一眼看得到头——和他们计较什么呢?

她现在大概是真的很有优越感了,这些曾经令她耿耿于怀,感到冤屈、不公、受辱的恶意,如今已是淡然视之,送完礼,吃一餐饭,和长辈们一起祭拜了父母,和亲戚的交集就算是告一段落。倒是单修谨,对侮辱她的表哥很生气,“你先回S市,等着啊,不出半个月,年边我高低给他点颜色看看。”

金曼曼的表哥是支夜宵摊的,生意虽然做得不大,但和社会有很丰富的接触,总体来讲,金曼曼认为他没有烂到底,至少对这个漂亮的表妹,他带着轻蔑与恶意,但没有油腻的撩骚和套近乎,对这样的人敬而远之就好了,她叫单修谨没必要自找麻烦,“算了啦,人渣到处都有,这个气置不过来,反正以后我也不会回来了,和他再有交集的可能性为零。”

“那是,这地方一年回来两三次差不多了。我们家等我奶奶去世,估计也就去市里了。”

单修谨也有好消息,他父亲调动到市里工作,只是因为老宅和祖母还在本地,他是直接回来过年的。一家人去年在市里又买了一套房,省会本来有一套,现在又买了一套,一个月光房租就不老少。金曼曼去拜年时,单修谨的妈妈开玩笑说,等单修谨结婚了,其中那套200平米的平层装修成婚房,他们就在一碗汤的距离,再请个保姆,平时可以帮助监督保姆带孩子,一点也不用小两口操心。

看起来,单家对金曼曼是很满意也很友善的,并不介意她孤儿的身份,单修谨说话时也不断观察金曼曼的脸色,金曼曼却有些心不在焉,她过了一会回过神来,失笑说,“那看来你现在考公的目标从县里,变为市里,又上调到省里了。”

单修谨觉得国字头实在没什么不好的,他失落于金曼曼的调侃,“怎么听你说起来,这好像是什么坏事一样,没办法,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家底支撑不了太多雄心壮志。”

金曼曼说,“你家可不穷,不要侮辱穷这个字,你没看汤老师的朋友圈,简直就是精神污染,就在我们一个县里,穷得活不下去的人还有那么多,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穷?”

回到家里这几天,她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各种画面在眼前闪现,汤老师的热情,她丈夫的无奈与冷漠,亲戚们的好奇与恶意,单妈妈经过衡量的示好——全是一重重伧俗、平庸、琐碎的市井生活,每个人都这样算计,这样充满缺陷又这样真实。

金曼曼想,如果现在的她,回到小时候,所见到的父母大约也是一样,曾经她认为这些苦痛的回忆过于不堪过于沉重,或许只是她从前还肩负不起现实的重量,如今,她比以前成熟了一点,对于过去,她可以不必再继续逃避。

坦然正视即可,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就像是单修谨的小小算计,他的人性特点并不能掩盖他对金曼曼的真心。

在这个特殊的夜,被她刻意淡忘的回忆纷至沓来,金曼曼和单修谨徜徉在风雨操场上,她突然噗嗤地笑了起来,有些调皮地说,“小单,你还记不记得,你在这个角落被人告白过?”

单修谨立刻脸红了,“你、你——原来你真的全听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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