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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太多是阮慈想要细问的了,但瞿昙越说完了便轻轻摇头,这讳莫如深的态度,又令她打消了念头,许多尖锐的话题便没有再问出口,而是笑道,“难怪,宝芝行掌柜说,凭天下出了什么事,都不能拦阻他们宝芝行的买卖。原来这商行买卖在周天内,还有这样一番讲究,顶上有个这么厉害的祖师爷呢。”

仅仅是修为压过一级,双方的差距,便如同萤火明月,洞阳道祖高高在上,笼罩周天,其威能又怎是如今的阮慈所能想像的,便是周天存灭,恐怕也只在道祖一念之间。阮慈自然不会说出什么狂妄言语,想了想又道,“既然这么说,我便明白了,各大盛门都发自己做的灵钱,恐怕也和这通之大道有关。”

瞿昙越略带惊异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确实很聪明……不错,这灵钱各家都做,也不全是不信任宝芝钱。其中别有一番气运因果争夺,并非现在的你能够明白,便是我也只知皮毛而已。玄魄门和鸩宗这样的宗门,便等于是放弃了灵钱这一道的气运,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在阮慈看来,鸩宗这样的宗门以杂修立身,手段威力虽大,却比较单一,很好防范,但玄魄门豢养奇虫甚多,也不是许多都好防范,其实并不用这般遮遮掩掩的,不过这大概和燕山对玄魄门的功法克制有关,也就不提了。只道,“这话都说得远了,既然不可以大欺小,并非是道祖立下的规矩,那又是什么大能所立呢?”

瞿昙越摇头道,“并未有什么大能,乃是琅嬛周天所有大修士的共识。”

他说的大修士,自然是洞天级数,阮慈不由疑云满腹,“所有大修士?他们彼此都认识么?还是新来了一个,便重新聚一次,达成共识?”

她描述的画面实在有几分滑稽,瞿昙越被逗得哈哈大笑,“不是你想得那样。”

但他也没有继续往下解释,只是说道,“待你修成洞天,大概便能明白吧。我知道在你心里,琅嬛周天有许多事是你看不惯的——”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等着阮慈的反驳,阮慈却是不置可否,只是哼了一声,瞿昙越不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尤其是中央洲陆,人命一点都不值钱,婚事也似乎都是买卖。”

“这些事都是真的,但以后,等你修为到了,便会明白,有许多事并非只是你看到的这样,背后都自有一番因由。”

他是元婴修士,距离洞天更近,所知当然也就更多,只是不肯告诉阮慈而已。阮慈没有说话,将头枕在手上,歪过脸静静凝视着瞿昙越,瞿昙越被她看的有些发毛,道,“你看什么呢?”

阮慈道,“我是在想,你现在只有筑基修为……若是我杀了你,搜你的魂,是不是你藏着不肯说的话,便能被我知道了?”

她竖起手掌,在瞿昙越脖颈处虚切了一下,瞿昙越肩膀不由一耸,握住她的手,皱眉道,“别开这样的玩笑,我会当真的。”

“谁说我是开玩笑的?”

阮慈语气不怎么正经,要抽回手,瞿昙越却是不许,将她的小手牢牢握在掌心,阮慈几次抽手未果,不由恼了,叫道,“喂!登徒子!怎么牵着人家的手就不肯松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有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瞿昙越之前最多敲她一下,甚至除了孩童时期,阮慈也很少被人牵着,此时小手被捏得牢牢的,用了五分力都抽不出来,她面上不由多了几丝薄红,似嗔似恼,虽仍是少女,但这情态倒似乎比从前要长大了些许,瞿昙越看在眼中,不由一怔,似想要做些什么别的,踌躇片刻,还是慢慢松开手。

阮慈捧着自己小手,别过头去不肯看瞿昙越,两人在桌前默默坐了一会,气氛说不上尴尬,却也并不宁恰,仿佛隐约有些说不清的味道。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忽然骚动起来,两人都往镜中看去,眼神碰到一处,也就把这篇揭过。

瞿昙越布下的法阵并未阻隔声音,两人先听到的是屋外的惊呼声,此时镜中看去,只见那长廊上看着热闹的修士,全都站立不住,往下栽倒,不乏有人抽搐挣扎,不少人肤色都如同那冰封小楼一样,黯淡发黑,更有修士已无法持定护身大咒,内景天地不断从头顶冒出剥落,玉舟洞府,转眼便成了人间炼狱。阮慈看得也是直觉肉紧,皱眉道,“毒发得这么快!”

瞿昙越道,“这才刚开始呢,这些都是在豸人附近逗留太久,深染毒性,发作得快些。那些无意间望上一眼的修士,起毒会慢,但照样也是救不得的。”

又道,“此毒起势如此猛烈,可见这鸩宗弟子修为颇是不凡,你在恒泽天内,要万分小心,凡是这艘船出来的修士,都不要让他靠近。”

筑基修士要运使毒力,不能距离过远,凤阜河两岸都是险境,他一定就在船上。阮慈点了点头,又瞧了瞧舟中景象,有一丝恶心不忍,问道,“船东便不出面么?”

话刚出口,便知自己还是天真了,船东自然只能两不相帮,否则若得罪了鸩宗,买卖当真是不要做了。她忍不住摇摇头,掩去明镜,叹道,“也不知这一艘船,最后能有多少乘客能抵达终点。”

这答案亦是令人瞠目结舌,虽然他们二人侥幸并没有中毒,十七日后,当玉舟抵达宝云海码头时,上千名乘客,只有二十人还活着。虽然每次舟船行渡,也少不得有修士互相残杀,但这折损依旧是前所未有,往昔死去的乘客,多数是为不同人所杀,但这一次,舟中在毒发之后,竟未起其余风波,九百多条人命,全是鸩宗弟子一人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