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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战高台之上,议论声声,便是其声未明,又何能不知其意?傅真人一脉气运已乱,便是仍有许多弟子未曾与会,但旁观此事,哪能不离心离德?便是金波宗的声誉,也要因此受到动摇,这观风小会本是盛事,却隐露金波颓势,众宗门心中自有分教,面上只做冷眼,并不出言相劝。阮慈在台上将一切都看得清楚,见那陈安禄步履渐坚,知道其禁制将要发作,心中暗暗一叹,开口催促,“还有哪位道友,快些上来,我这门密法还少人祭剑磨练,眼下气势已成,却是耽搁不得。快请、快请。”

这倒也是实话,这偷师沈七的一剑,刚练出些意头,正在妙处,还少了祭剑的陪衬,傅真人再差人上台,便是助她炼成这惊天一剑,原本的攻心暗箭,反倒成全了阮慈修为。

高台之上,寂寂无声,那陈安禄越走越远,步履越来越快,突地回过身来,对着金波高台三跪九叩,行过大礼,喊道,“恩师!弟子有负恩师!”

他双眼流出血泪,显然激动万分、痛悔不已,但形势至此,多言也是无益,陈安禄说罢,将身在空中一跃,化为遁光疾驰而去。

林立高台之上,叹声连连,也有人高声夸赞金波宗长老心存仁善,却不敢夸阮慈,更不敢贬低上清门甚么。——此时要夸傅真人,把他高高架起,余下众弟子才有活路,但也不可为此便得罪了上清弟子。其实此事恩怨纠缠,各有说法,究竟是上清弟子凌迫下宗,要将面子里子占尽,还是别有博弈,不是局中人,哪里说得清楚?

陈安禄既已平安离去,余下那二十多名弟子,竟有大半亦是退出人群,向金波高台拜别师门,留下玉佩与弟子令牌,回身离门而去,只余七名弟子,都是筑基后期,彼此低声商议了一会,由其中一位跃上擂台,行了道揖,“在下金波傅真人门下商勉,请阮道友指教。”

阮慈持剑笑道,“好,这还有点意思。”

陈安禄已为那些心生退缩的弟子赌出一条生路,如今还留下的金波弟子,都是不愿就此断绝道途,宁可搏命而亡的豪勇之辈,这番去芜存菁、重整旗鼓,场中气势也为之一新,不再那样颓唐,隐隐有和阮慈分庭抗礼之势,这才是合乎常理,毕竟这都是筑基七层、八层的弟子,没有理由合七人气势也无法与阮慈对抗。

这般旗鼓相当,正合阮慈心意,也就不再多问那一句,拔剑而出,笑道,“道友仔细了!”

她在绿玉明堂杀人时,心中也无不忍,但刚才连杀十人,却很是不快,见陈安禄等人离去,心意反倒十分舒畅,这一剑出,便犹如羚羊挂角,天马行空,直刺商勉气势中最薄弱一处,万千剑光合为一剑,这一剑一往无前,心中偶然一动,又想起在恒泽天最深处所刺那一剑,带入了那万般因果、一剑了之的果决。

商勉已见她出过十剑,心中想来也拟过不少应对之策,但被剑光笼罩时,动作依旧是慢了一分,只这一分,便被阮慈剑光无限扩大,那未催动的法力,终究未能化为灵光,剑光便已没入道基之中!

这一刻,时间逐渐缓慢下来,商勉双眸瞪大,唇边溢出鲜血,头顶内景天地虚景化光而碎,玉池中依旧映照那浩浩剑光,他往后跌落,唇瓣蠕动,好半晌才勉强说道,“好……好快的剑!”

这一声未完,灵光卷来,将他送出擂台,余下六人面色都是沉肃,又有两人后退几步,向高台行礼,转身化光而走,但这一回,遁光行到一半,却是半路熄灭跌落,观战高台上更是一声不出,对傅真人之举不予置评——已是错过时机,少了决断,想要再求生机,又哪有这么容易!

阮慈负剑而立,淡然问道,“还有谁?”

她已斩落十一人,便是修为更胜她者,依然未能逼迫阮慈再出一剑,这观风小会,赢家已是不言而喻,一名少女跳上台去,行了一礼,“金波傅氏门下时瑶,请道友赐教,我知道无法胜过道友,但也想要在陨落之前,令道友再出第二剑!”

阮慈见她生得可爱,微微后退一步,笑道,“好,我让你先出手。”

时瑶美眸亮起,手中掐诀,却是不敢等阮慈改变主意,法力催动间,怀中彩绸飞出,正要将她缠裹遮蔽,在气势场中亦形成包裹,只见到剑光亮起,阮慈一声轻吟,一剑落下,万般归一!

这一剑她越斩越顺,事到如今,仿佛已带有独特道韵!

这想法才一燃起,万念便已入寂,时瑶双目紧闭,从台上无声跌落,阮慈还剑入鞘,伸指道,“还有三个,还有三剑。”

这一剑斩却所有闲言,观战高台之上,上万修士寂然无声,似也被此剑震慑,云端照壁之上,不知何时已只有她一人图景,阮慈单人负剑,立于台中,皑皑娇颜,映于云端,眼神过处,众人尽皆生出回避冲动,仿佛不敢与她对视。

余下三名修士,纷纷上台赴死,结果亦不出意料,连逼出她第二招,都是不能。金波宗一脉修士,前赴后继,竟无人能破去阮慈一剑!

观风小会,上清弟子阮氏斩尽敌手,以一己之力,破去傅真人一脉传承,夺得魁首,将满床清梦,笑纳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