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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昙越淡笑道,“何必,有你一个,已是足够了。”

他本体已是联系上阮慈,要和莫神爱成亲,只能是拟化分神前来,以莫神爱的身份,自然不能答应,更何况此时莫神爱不过是欣赏他的美色,真要成亲,还远远不足。瞿昙越若是只以情种来引动诸多夫人的情念,对莫神爱恐怕便不会有用了,莫神爱的神目,或许还能看穿情种——

阮慈心中便是一动,不过现在瞿昙越在侧,也不好请莫神爱代为分辨,只好暂且按下不提。不过她此时已是明白,为什么莫神爱对自己的安危如此放心,想来她养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她的,便是阮慈自己,且不说两人是否投缘,现下也舍不得杀她。

她最是个好问的,莫神爱又是个好说的,二女在一起有无数话语,阮慈一时又要问莫神爱生平见过多少真正绝色,莫神爱扳着手指说道,“你们两姐妹都是长成这般模样的,功法无非蕴养气质而已,我觉得你姐姐更美些,但你也不差。还有你官人越公子,嗯,我想想,你们上清门还有个徐娘子,我见过了,长得也颇不差,我们门内,清善真人长得也好——”

阮慈插嘴道,“我见过清善真人的,可是当时他是女身。”

莫神爱笑道,“那是清妙真人的长相,清善真人不长那个样子,不过数千年来,一直以清妙真人的模样示人。他真身也俊美得紧,不过我觉得越公子更好看一些。”

她久居洞天之中,两人都认识的修士并不多,说完了几个之后,都说的是洞天中豢养的鲛人、云姬一流,道,“这些精怪之属,感天地五行精炁而生,自然天生就要好看一些,这其中还是鲛人美貌者最多,所以各洞天内,凡是有水,都喜欢豢养鲛人,不但好看,用处还多。能够调理水行精炁,养护天材地宝,洞天内许多水行宝药,都要元婴鲛人精心呵护,才能长成。便是这寒雨泽中的鲛人,据说此前也是一位洞天修士移来在此,时日久了,方才自行繁衍,又生发出许多变化来。”

三人边说边走,已经逐渐往上行去,距离黑水域越来越远,水质也更加清澈莹亮,仿佛逐渐带有一丝晶光,远处又响起隐隐歌声,清甜辽远,若有若无,仿佛一根根丝线在水中颤动,三人循线而去,又走了数日,歌声越来越清晰响亮,唱的仍是古朴洪荒的歌谣,如“北风其凉”、“关关雎鸠”,此时周围气势场中,也不再荒无人烟,虽然彼此距离依然迢远辽阔,但依旧能隐隐感到四周有修士的气势在不断变换,都往某一定点而去,想来那便是鲛人小集了。

因阮慈之前在浮云码头已亮明身份,不愿节外生枝,便戴上自恒泽天得来的面具,幻成男身,莫神爱对这面具极感兴趣,想要和阮慈换取,道,“这不是本周天之物,甚至不属于本方宇宙,道韵有所不同。我知道你不缺灵玉——实则你想要我现在身上也没有,你把面具给我,我替你聚精会神,看出三眼,看到什么我都原原本本告诉你,再不说假话。”

阮慈对她的提议大为心动,但终究也割舍不下这面具,摇头道,“这是我从恒泽天得来的,再没有了。况且你既然这么想要,可见你是看不透这面具的,那么这面具对付你时便很有用,所以你才想要,我不能给你。”

莫神爱尚未说话,瞿昙越突然微微一笑,阮慈正在纳罕时,莫神爱已大笑道,“我的确看不破这面具,是以才想要收集,但你说这面具对付我极有用,我便要笑了,天下间我看不破的东西能有多少!既然知道此宝在你手中,那么只要一看过去,发觉这面具我看不破,不就能猜到是你了么?”

阮慈细想之下,果然如此,在所有能看破的东西之中,有一个看不破的面孔,自然更惹得莫神爱注意,她难得说出蠢话来,面上也不由一红,不怪莫神爱,却怪瞿昙越道,“你笑什么!”

瞿昙越望着她又笑了一笑,他这一身话实在少,但双目顾盼有情,更仿佛能够解语一般,此时目注阮慈,双眸中情思无限,便仿佛在说道,‘不是笑你可笑,而是笑你可爱’。

阮慈心中微微一荡,不再迁怒瞿昙越,绕到莫神爱身边,掏出一顶幂篱为她戴好,这幂篱也能多少遮掩修士气机,更可盖去莫神爱脖子上的项圈。

瞿昙越似也不欲随意显露真容,戴上一顶斗笠,将帽檐压低,三人装束停当,循着歌声行去,不多时便见到远处一点黑影,靠近了看,却是寒雨泽中时常可见的一种水草,这水草在寒水中只有隐隐一线黑影,时常还被上下反映的水光掩去,远处根本看不出来,不知不觉,便会被缠住手脚。被鲛人收集了无数织成屋舍,那黑线这才遮掩不住,隐约映衬着房舍、桌椅的模样出来,在水中荡漾不休。

这鲛人小集的招牌也好,摆设也罢,全都是由黑线草织成,如流水一般柔软荡漾,便是合拢屋门,屋内景象也能隐约透出,数十房舍之中,大约有百余修士正在出入交谈,四处均有鲛人不断穿游,口中偶然发出歌声,显得悠游自在,不论男女,全都俊美非凡,裸着上身,发丝犹如水草,在水中飘摇,此处鲛人多是银发,眉眼颜色俱都极淡,鱼尾也呈现淡银色,远望和水色几乎融为一处,和阮慈在门内各洞天所见都不一样。莫神爱道,“来时有人便给我看过画像,说这是寒水鲛人特有的变化。嗯,鲛人都是好看的。”

她捧腮看得陶醉,阮慈白了她一眼,见这些鲛人多是筑基修为,也不免好奇道,“他们的修为不会成长么?若是金丹以上,还能常住在这里?”

莫神爱便是没有知道得这样仔细了,瞿昙越道,“金丹以上,另有栖息之处,这里虽然也有些险地,但有大阵守护,终究较别处平静,寒水鲛人素喜将此做为育幼之地。他们最爱采食寒雨花的杂枝气根,无形便能养护花田,遥山宗对此也是乐见其成。”

那集市摊位之上,也是摆放着十数朵灵花,花色做纯白、淡银,看着采下来还未有多久,生机仍是旺盛,又有一种难言的气韵,仿佛是精粹水汽与莽荒之气杂糅而成的怪异气息,阮慈不由闭目感应了好一会儿,这才好奇问道,“若是可以买到,为何还要在花开之时,派出这么多弟子前来摘取?”

瞿昙越微笑道,“你不妨问问价格呢?”

他这一身,只有偶然才流露这么一丝狡黠,阮慈奇道,“只是灵玉么?我看未必,定有其余限制。”

正要细问价格,心中一动,回头看去,就见莫神爱不告而别,往街角碎步趋去。

阮慈飞到她身后,拍了她肩膀一下,斥道,“你要逃跑也多少用些心思。”

莫神爱却反手将她袖子一拉,道,“来得好,你快跟我一起走,前面那几个客人非常有趣,快,我们跟上他们,去看个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