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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道如今,生离死别所见多矣,回首再看,孟令月陨落时的笑靥还在目前,但其时酸楚惋惜之意,却仿佛已蒙上了一层轻纱。胡不忘之死,对阮慈或有触动,但也难以动摇道心,只是将那异样感受铭记心中,出了一会神,又略将修为整理一番,这才循着心中感应,往王真人飞去。

他们两人身怀九霄同心佩,只需以法力激发,便是相隔千里万里,也可如常交谈,阮慈奇道,“你怎么避得这样远,其余人呢?”

王真人道,“他们持有玉莲子,被我先打发出去,在护洲大阵之外等候,你来我这里。”

他传来一副景象,阮慈见了也不由一惊,当下将遁速提到最高,以她此时修为,和元婴真人也不差多少,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便落到王真人身侧,现出身形,和他一道观望虚空,道,“如何竟会这般?”

这虚空中本来就空无一物,两人如此慎重其事,似乎有些滑稽,但倘若是那些对大道规则有一定感应的修士到此,便可知道这并非是矫揉造作,而是此地原本稳定的大道规则正在发生变化——这里便是众人此前陷入的那坠凡禁制,可此时在胡不忘消亡之后,那禁制却仿佛也失去了核心,好像满天云雾,正在缓缓散开,虽然眼下还是什么都没有,但当大道规则散尽,和此时的南鄞洲重新融为一体时,恐怕才会出现异样。

王真人道,“这禁制虽然是周天本能为了护住气根而生,但也要有个依凭,方才能招揽那许多南鄞洲历史上的修士到此。胡不忘一去,南鄞洲最后的气运也是不存,此洲彻底消亡,这条气根也就到了凋落的时候,这禁制没了作用,又没了依凭,自然会逐渐散去。”

虽然胡闵、胡华还活在虚数之中,但这两人本为凡人,而且要拜阮慈为师,显然和南鄞洲气运已然没有沾染,阮慈也觉王真人说得有理,“如此也好,那气根若在,便等如是始终有一条通道去往周天本源,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又好奇地道,“也不知琅嬛周天的本源,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王真人淡然道,“你观照自己内景天地,不就知晓了?”

宇宙中虽有不计其数的大天,但琅嬛周天却是道祖内景天地所化,和其余大天自然还是有所不同,阮慈笑道,“那一位可是旧日宇宙来人,而且开天辟地时,正在陨落之中,按说她的本源是不足以支持周天运转的,要我说,琅嬛周天的本源应当是青君创世时,受到生机洗刷,自然滋生而出的新生本源,不过从那时到现在,我们周天一向是灵炁充足、气运旺盛,或许是因为那里多少还留了一些那一位的东西。”

涅槃之道,生生不息,琅嬛周天已是极其古老的大天,却仍未走到气运尽头,便是被洞阳道祖炼化封锁,却也始终还有阮慈这个变数存在,或者便和阮慈所说一般,到底是道祖内景天地所化,处处与别不同。王真人道,“你可别想着要进去瞧瞧,那里进去容易,出来却难,那些大玉修士是早已不要命了,其实纵使如此,他们想要进入周天本源,也绝非易事。”

便是有一条气根在,想要落入本源深处,又哪是那么简单,只是那处实在事关重大,凡是琅嬛修士都不可能任由其承担风险而已。阮慈点头称是,笑道,“我现在可乖了,不该好奇的东西,我从不多想。”

王雀儿唇角微翘,大有深意地望了阮慈一眼,像是在说‘你心里想什么,难道我还不清楚么’,但终究也未说破,只是示意阮慈勿要错过机会,参悟这大道规则转化的微妙之处,阮慈也正有此意,当即闭目感应起来,王雀儿站在她身旁为她护法,长眸在她身上婉转流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大道规则相生相克,不论是聚拢还是消散,都非一蹴而就,三千大道各有博弈,其中复杂精微之处,阮慈甚至不能感应完全。她以往御使道韵,只是凭借其海量道韵压制其余大道,要说多么精确巧妙,却是实在难以办到。如今在这大道法则激烈变化之处静心参悟,只觉得所得极多,此时便是再回到东华剑中,和那生之道韵抗衡,也不再会落入颓势,需要以言语激其相让。

恍惚之间,时日流逝,那大道法则终于被本地同化,虚空之中,气机凝聚,似乎有一道纵贯天地的气运枝干,在冥冥中闪了又隐,隐了又闪,隐约可见其从幼苗萌发成参天大树,又被削弱枝干,盛极而衰,最终在苟延残喘之时,被天外飞来一剑斩断,仅余残干对外喷发气运,久而久之,气运干涸殆尽,此地只留下一个血色创痕,偶尔喷吐一缕气运,而那创痕也在缓缓愈合之中,最终几乎只有一线伤疤——只是这一线,也只是对洲陆而言,当一切虚影散尽,在二人眼前,依旧是一道极其深邃的狭长幽谷,最宽处约可容纳数人,其中散发出莫名气息,远古蛮荒,满是血气,令人本能排斥,不愿近前。

阮慈不禁微微皱眉,道,“也不知这最后一丝伤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痊愈……什么人!”

她《太上感应篇》已有相当造诣,又刚从入定中转醒,灵觉十分敏锐,刹那间剑光飞出,往幽谷上方某处斩去,厉声喝道,“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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