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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几人如今的修为,只要一入琅嬛周天,哪怕是远在其余洲陆,也一样能和宗门众人感应联系。便比如阮慈和王真人之间的九霄同心佩,便是在青华万物天都没有完全阻隔联系,更何况此处,便是那云顶金殿,也对一行人散发邀请之意,阮慈知晓柳寄子这神秘洞天,还能透过道韵屏障缝隙,潜入琅嬛周天,多少也令众真有些不安,必须做出解释。便对柳寄子道,“可有意前往金殿一晤么?”

柳寄子正欲说话,阮容牵着他的袖子摇了一摇,他便只能长出一口气,淡然道,“那便一道去罢。”

前往金殿,对元婴、洞天来说只需投入神念,拟化分神便可,倒是金丹修士需要有人携带,阮慈知道阮谦性子,先将他灵机裹走,率先往金殿中飞去,不片晌便落入金殿之中,三百余年未见,金殿之中已是生机盎然,分做数层,多了不少亭台楼阁,更有光门十数,不知通向何方,其中时时有神念往来。阮慈游目四顾,感应片刻,笑道,“他们倒也乖觉。”

原来域外洞天化身入内之后,有些机缘潜藏外洲,要从中央洲陆横渡过去,因洲陆大阵和迷踪海的存在,也颇费手脚,但这云顶金殿,乃是建筑在道韵屏障之下,此处往各洲陆都不受太多阵力影响,只是灵炁稀薄、空间不稳,不能容纳大量修士来往,但若只是一缕神念,往来无碍,要比从下方走顺遂得多。因此众多化身便合议献计,许以重利,为这金殿多修筑了几层,其中琅嬛修士议事还在第二、第三层,域外化身并不滋扰,但他们的神念却可从这些光门中渡往外洲,而琅嬛修士也可借此联络行走。

各大洲陆建筑迷阵,本为了躲避中央洲陆征伐,乃是自保之举,但也因此难以互通有无,久而久之,终究被中央洲陆甩在身后,这光门虽能接引神念,但化身却并未有太多神通,往往还要请托当地弟子为他们办事,因此对这光门多数都相当喜爱,中央洲陆修士自然也用得不亦乐乎,虽才三百多年,却仿佛已成司空见惯之物,阮慈一行人在此四处打量,倒显得有些过时了。

此时金殿上层,走出一人对他们遥遥招手,却是多年不见的秦凤羽,她显得精神奕奕,神色欣然,阮慈微微一喜,飘身而上,笑道,“羽娘,你怎么在此?”

秦凤羽道,“如今金殿之中,时时刻刻都有人往来,需要有人居中调和灵炁,平稳维度,更观望天下大势,留神域外修士的动向。太微门神目女有一缕分神在此坐镇,其余宗门多是轮值,这数十年便轮到我们上清门在此镇守。”

她望了柳寄子几眼,态度自然要比阮氏兄妹友善得多,露出笑脸点头问好,却也并不深问柳寄子来历,只道,“周天之中颇多变化,但如今时间紧迫,言传太过繁琐,你们直上三层便可。”

她发出一道法力,裹着柳寄子,大约是因为他并非琅嬛本土修士的关系,未有这一层法力,进不去三层。一行人飞入三层时,便见到和原本大殿一般的构造,许多思绪各怀色彩,在其中漂浮,阮慈攫来一缕,神念浸入,便发现是各大洞天留下的记叙,讲述的都是这三百年来周天中引人注目的变化,还有让他们介意的因果变动等等,或大或小,或繁或简,神念一过,便了然于胸,不知胜过多少言语。

如这光门,虽然看似由天外修士做主建成,或者藏有其余道韵伏笔,但众位洞天应允下来,便是考量到大劫将临,似乎无法避免,若是将洲陆团成一块,一来这功德气运又是丰厚,足够扶助上不少元婴,甚或是再成就一二名洞天,二来也可更好地应对大玉周天的袭击。

因是如此,便有些许隐患,好处也足够敌得过。这光门建成之后,各方洲陆交流频繁,在气运上逐渐互相漫开气枝,连成一片,而其余洲陆的洞天元婴,便是一开始无有将洲陆联通的想法,眼看这大玉周天一天天越来越大,难道便不知畏惧么?大玉周天和琅嬛周天相撞时,不论是震动引发的洲陆坍塌,还是大玉修士的攻打,都一定是以弱枝为主,先沉没其余洲陆,削弱琅嬛周天气运,最后再来对付主干上的中央洲陆。

当此之计,只有强壮主干,连成一片,弱枝方能多存活一段时间。因此如今各洲陆都在积极商议此事,数年内便要开始施展前所未有的大神通,将所有洲陆重新连成一块,只是这神通还未真正成熟,如今各方洞天都在撰写功法,谁能先掌握了融合洲陆的神通,便毫无疑问,可以攫取去这壮举中的绝大气运。

除此以外,各宗门也都有挑选一些钟灵毓秀的低阶修士,预备在相撞前夕,这些天外来客离去以前,请托他们带回自身周天之中。为将来做一丝准备,这些修士从小远离故土,虽然成材几率极低,但倘若有一个成就洞天,又或者是竟成了道祖,那么琅嬛周天即便落败,或者也还有一丝回还的机会。

这般举措,固然无可厚非,但也代表如今修士之中的某种思潮。阮慈对此颇为关注,众多如缎带般的彩色思绪丝绦感应之中,自有许多相关的颜色浮现,她沉浸其中,许久方才微微点头:大玉周天已然靠得这般接近,修士多数都已经知晓了两大周天即将相撞的真相。但思潮却依旧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中——于凡人来说,人生不过短短百年,所谓相撞,在千年万年之后,和他们毫无干系,不过是数十年而已,便已习惯了天边这大星起起落落,甚至发展出了将这大星纳入其中的民间传说。

而对低阶修士来说,也并不会因为若干年后的天地大劫而懈怠修行,反而普遍更为拼命,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活不到大劫降临,若要亲眼见证这一幕,还需要一定机缘。而且如此的前景,会使得许多一心求道,懒于纷争的修士,不再那样奋力向前,因此那些性喜纷争,誓要和大玉周天拼到最后一刻的苗子们,反而自然浮现出来。这三百年来,各大洲陆英才涌现,倒是多出了一批出众的金丹修士,也有不少修士知晓了大劫真相以后,亦是跨过了对洞阳敌意带来的阻碍,一举破关,晋升元婴,只是洞天修士,各处不过多了十余下法、中法洞天,如柳寄子这般的上法洞天,并未成就。

若是旁人,自然以为这是机缘巧合,但阮慈却知道这也是琅嬛本源在为大劫准备,释放积累,她忖道,“倘若我此时前往本源,不知能看到什么画面。”

至于其余域外大能在周天中的际遇,事无巨细都被记叙在了此处,阮慈却只是草草翻阅,在洞阳道祖凝视之下,这些大能最多也就为所修持大道的道祖埋下伏笔,立下世宗门派,对琅嬛周天唯一的好处便是增加气运,使道祖有了依凭的根据,在周天大劫中争抢好处,若说什么真心相助琅嬛,那便是谁都不会信的。

将众多思绪掠过,三百年来的大势变化,已是了然,至于故人近况,也不急于一时,阮慈抽离神念时,便见到金殿旁的蒲团上,不知何时影影绰绰已是遍布灵光虚影,仿佛正等待她将这一行的见闻吐露,而阮容、阮谦和柳寄子,都尚还沉浸在思绪之中。

阮慈略微沉吟片刻,先对其中一人露出微笑,又投去一丝思绪,让他去寒雨泽迎接自己真身,同时说道,“此去所见无数,所知无量,但却无法与诸位分享,只能以言语略加交代少许。”

此言一出,大殿中自然灵光闪烁。这些丰富思绪,显然是诸位洞天为迎她归来,特意留在此处,供她掌握周天变化,诚意不可谓不足,但阮慈却要如此草率地应付众人的疑惑?

阮慈的架子还不止于此,只是微微一顿,便道,“将洲陆连成一片,这法子很不错,我也欢喜,此□□德气运,便由我来取走,晋升洞天。”

她说得十分理所当然,仿佛这就是注定的命运,说到此处,向前伸出手来,蒲团之中,一点灵光飘出,化为人形,和她相视一笑,两人便携手往殿外飞出,直向那光门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