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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化宁山塘,若是从前,阮慈只怕还有几分吃力,但今日她和洞天之间的界限,也只隔了一层薄纱而已,更有东华剑在手,威能和洞天真人已是相差无几。再加上宁山塘本就是万事皆备,只待东风,这尾洞天灵鱼随阮慈走过了千山万水,经历了无数岁月,更受阮慈灵炁道韵淬炼,还和昼夜灵鱼双修,早已不是当年那若有若无的洞天精魂,甫一落入洞天之中,顿时化为宇宙开辟时那一缕清气,在那混沌浑噩的空间中点化灵炁,造化万物,缔造洞天。

阮慈身为宁山塘之主,亦是能够亲身体会这洞天诞生的种种奇妙变化,她曾多次回到宇宙开辟之初,两厢对比之下,更是对洞天诞生有极深感悟,也不知是否洞天灵鱼受了她的熏陶,点化宁山塘的手法绝对正宗,种种变化,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都和宇宙开辟之初时的大道变化完全一致,若说差别,那便落在了‘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四个字,正因为宁山塘的演化和宇宙开辟时的变化完全一致,倘若任其发展下去,其洞天便和实数毫无分野,会天然融合到实数之中,不论其主注入的灵炁多么丰沛,在实数中都是微不足道,不足以激起太多变化。

在阮慈感应之中,宁山塘之所以会沦为所谓‘炼制失败的洞天灵宝’,被扔在坛城多年都未惹来疑窦,便是因为前主将它永远固定在了这段时间里,此物方才初具雏形,和实数规则无有任何不同,却又还没有完全融合到一处。在洞天真人眼中,哪怕是得到精魄,注入法力,最后得到的也只是一片和实数完全接壤的新增土地而已,不论有多么广袤,只是有益于周天气运,对自身好处却没有多少。但在阮慈携走灵鱼,经过这么多番历练之后,精魄早已改易,回归宁山塘后,顿时汲取阮慈灵炁道韵,以太初道韵,将洞天归于原点,再行点化,这一次大道法则,虽然和宇宙开辟时的变化依旧十分类似,但因太初规则格外旺盛,和实数有了区别,便成功点化了一方自有的小小天地,是为洞天。

由此鞭辟开去,洞天真人如何点化洞天,洞天和大天的区别,大天和宇宙的区别,似乎隐隐都在其中,阮慈只觉得自己和洞天境界,只差了那么一点功德气运,乃至晋升时所遇瓶颈,点化洞天时该用的手法,可能的变化,此时都已了然于胸。而此处距离她要去的南鄞州,要比中央洲陆更近得多。两人并不耽搁,一出南株洲,便由王真人携着阮慈往前飞遁,他那雀儿化身去过南鄞州之后,平安回归本体,也使得王真人获得了对南鄞州残余洲陆的感应,洞天真人凡是去过一次的地方,便等如是留下因果,永远都不会迷失。

而阮慈则在他身侧把玩着那枚圆球,灵炁运转其中,将其略加炼化,使得己身和宁山塘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当然也要不断注入灵炁,供其不断扩张,此时洞天之中,不过是一座凡人国度大小,仍有许多余地可以开辟,不过此物乃是洞天灵宝,几乎无物不容,因不是阮慈的本命洞天,便连其余洞天真人的本体都可以入内,也是无妨。阮慈忖道,“倘若有一日琅嬛周天真的不成了,这东西可以装走许多修道种子。”

以她浑厚无匹的法力,供给宁山塘也颇有些吃力,那尾灵鱼在洲陆上方摇头摆尾,于虚空中来回摇曳,不断梳理灵炁,助天地开辟、灵机演化,又对阮慈点头示意,似是若有所求,阮慈会意,将昼夜灵鱼也从天河岚宇缸内取出,掷入宁山塘内。这尾不断在生死之间来回循环的灵鱼,也是兴奋不已,还在空中便是弹跳个不住,从白骨化为幼鱼,落入天穹,刹那间便将自身气息遍布宁山塘中,惹得它身旁的景致亦在不断闪烁变换,甚至连洲陆演化,都比方才快了几分。

王真人飞遁之中,犹有闲心他顾,见阮慈玩得开心,也道,“这二尾鱼儿本是道侣,昼夜鱼在此时更有别样妙处。太一君主封锁了时间川流,所有他以外的修士,都难动用时间川流的力量。但此鱼却是里外,它并非修士,也非妖兽,而是游走在生死之间,生存在时间缝隙中的奇物,而且还在时间川流中徜徉多年,更在其中生下了宙游鲲。”

“宙游鲲乃是宇宙神物,天然便可沾染大道权柄,它出生在时间川流里,便掌握了一部分时间权柄,因果牵连,自然分润其母,你当时为它留住母亲一命,此时反而因此受惠,此鱼如今仍可和时间川流勾连,这二鱼共掌宁山塘,能令此宝多出无穷妙用,在如今这局势之下,更是难得。”

阮慈倒也并非全然不知其中道理,只是不如王真人点得透而已,她心中的想法,更是随着王真人的说话越发笃定,隐隐已是知道黄掌柜留下此物,做的是什么用,此时试着将一些宝药灵材投入宁山塘,见其存放不久,便不知如何消失不见,而两尾灵鱼都是悠游自在,似乎并无偷吃的嫌疑,便更是笃定。对王真人笑道,“你走快些,等到了地头,我先给你看个稀奇,我们再下地根去。”

王真人薄责道,“只是性急。”

阮慈嘻地一笑,他们二人所化灵光,本来是相携而飞,边沿交融,便好似携手同行,但阮慈此时又非要钻到王真人怀里去,王真人严词拒绝,二人分明可以神念交融,再多感悟也是瞬间便融为一体,但却偏偏一路唇枪舌剑,也不知哪有这许多话说。

虽阮慈因炼化宁山塘之故,并无余力施展空间神通,但此处距离南鄞州不远,以王真人遁速,不过是数日便进入南鄞州地界,此处如今已是一片荒芜,除却些许残垣断壁在海浪中载浮载沉之外,毫无洲陆存在过的痕迹,昔日笼罩其上的怨念,已是全然消融,若非二人精于感应,只怕连原本地根所在,如今都要迷失了。

已是寻到地头,阮慈见这几日下来,宁山塘内元气越发充沛,便暂且将神念收回,对王真人道,“你瞧这洞天现下能承载多少物事?”

王真人其实对她的分析大概也有感应,却没有扫兴,此时两人已站定在空中,他便收回揽着阮慈蛮腰的那只手,万幸阮慈这次终于未再留难,他不禁长出一口气,道,“若是凡人,数百万应当不在话下,宝药灵材,对洞天本就有所裨益,更是无边无量,装走多少宝库都不稀奇。”

阮慈笑道,“确实,而且洞天多数都能延缓宝药失效的时间,甚至能让其更有灵性,但你瞧。”

她从内景天地中随意摘了一朵小花,这是天录颇为喜爱的一种灵草,因此她内景天地之中也种了一大片,可以随时饲鹿,阮慈将其放入宁山塘中,只见这朵小花从半空中悄然出现,并未惊动两尾鱼儿,其仍空中忙忙碌碌地嬉戏着,这小花坠入草丛中也未曾激起任何变化,阮慈道,“你我凝神看着。”

修士的耐心远胜凡人,二人凝神望了数个时辰,这花儿都没有任何变化,阮慈道,“好啦,我们去看点别的吧。”

二人便将神念挪开,片刻后再观照回去,那花儿已没了踪迹。阮慈一脸期待,王真人却自不会为了满足她而大惊小怪,沉吟片刻,道,“这洞天连通虚数?”

这自然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也可见王真人见识老到,阮慈尚需琢磨许久,他却立刻便有了推测,“黄掌柜留下此物给你,难道是因为——”

阮慈恼羞成怒,大叫一声,“不许说了,我来讲!”

王真人微微一滞,阮慈见他愕然之后,还算是知道配合,浮现出求知好奇之色,仿佛真的极为好奇答案,只等阮慈揭秘一般,心中这才略微气平,哼地笑了一声,一手捻着宁山塘,一手拔出东华剑,在实数中轻轻一划,心随意转,在虚实之间,割开了一个小口子,王真人会意,随手一指,幻出分神,和阮慈新设的化身一起,手执宁山塘,二人一起跃入了虚数之中。

他们二人都是多次来往于虚实之间,此时化身入内,和本尊因果联系极为紧密,不愁找不到归路,入去之后,也先不急着观望四周,而是往宁山塘中看去,果然圆球之中的景象,在虚实之中完全两样,此时一眼望去,已有了极大变化,不论阮慈还是王真人,即便早有准备,仍是不禁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