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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这话,虞钦到底还是忍耐着烦闷,不再多言。

只是走的时候,行礼也不如何恭敬,几乎是大不敬地拂袖而去。

等人走后,张姑姑适时上前:“这虞大人越发没规矩了。”

太后不紧不慢地看了她一眼:“他没规矩,哀家不过让你认下的干女儿去讨严公公的喜欢,你不也舍不得。”

张姑姑自幼跟着太后,主仆二人私下的对话,远不如人前那般恭敬。

“太后,今雨虽生得貌美,性子却是个蠢笨的。若是一个不好,叫那严公公拿捏住了,反对咱们慈宁宫不利,那可如何是好。”张姑姑说道。

太后:“哀家倒不怕他心里有怨,若是无怨,那哀家才要防备。”

张姑姑重新给太后揉捏鬓角:“太后怎么想到,要让虞大人去勾那永安侯之子。”

太后轻声笑了起来:“那宴云何被寒初杀了一回,竟不对外透出半点口风。虽说因走私一案涉及太多,陛下不敢轻举妄动,不能为他出气,但他竟丝毫怨忿也无,随后照常跟寒初来往。”

“之后哀家便让人去打听他们当年在东林之事。”说着,太后望着张姑姑:“这宴云何曾为寒初打过架,你猜是为了什么?”

张姑姑:“奴婢愚笨。”

太后眼中倒没多少轻视,甚至觉得这少年郎意气风发之时,为心上人出气,虽说莽撞,但也别有动人之处。

“不过是那几个学子,以花魁羞辱寒初,他便将人打了。”

张姑姑叹声道:“即便如此,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自古男子多薄情,那宴云何未必真对虞大人毫无防备。”

太后搁在大腿上的指腹轻敲:“虚与委蛇也好,虚情假意也罢,哀家便是要让他与寒初牵扯不清,叫陛下疑了他。”

张姑姑恍然道:“原来如此。”随后又担心道:“要是虞大人因此心怀怨恨……”

太后:“你真以为他是心甘情愿地待在哀家身边?”

“当年哀家留他一命,不过是要堵悠悠众口。况且养不熟的狗,杀了便是。”太后目光凌厉,似透过这宫殿望向无边的禁城:“陛下长大了,也不听话了,有人想搅京城这摊浑水,哀家倒是想看看,他们能闹出多大风雨。”

……

宴云何在神机营里练兵,今日他操练士兵也没往日凶狠。

还未散值,副官便来通报,翰林院方大人来访。

校场设在城外,离京还是有一段距离,方知州千里迢迢,倒让宴云何有些诧异。

他步入营里,用帕子擦去身上热汗。

大冬天,他热气腾腾,甚至有雾气在头上冒,那画面瞧着逗乐,方知州却没笑。

方知州面色凝重道:“你昨夜可是去了凤来楼?”

宴云何随手将帕子往旁边一扔:“是。”

方知州:“你怎么……”他面色变了又变,终于挤出一句:“你怎么就不知道低调些。”

“你和虞钦前后脚出入凤来楼,我当晚就收到消息。”

听到方知州气急败坏的话语,宴云何明白了:“你已经告诉陛下了吗?”

方知州:“整个皇城司都是陛下的,就算我不说,也多的是人上报。”

没有否认,方知州确实已经第一时间转告陛下。

将情报上告,是方知州职责所在。但立刻来通知宴云何,又是身为多年兄弟的情谊。

宴云何坐了下来:“行,我知道了,多谢。”

方知州惊疑不定道:“你这态度不对。”

宴云何:“怎么不对了。”

方知州:“你怎么一点都不慌。”

宴云何:“我既然敢做,就不会慌。”

方知州沉吟一阵,随后有些震惊地望着宴云何:“难道……”

宴云何解开盔甲,粗暴地往地上一扔,盔甲撞出清脆的金属声,他面上没有半分松快之意:“我在殿前亲口对陛下承认,我有心仪之人。”

方知州倒吸了一口凉意:“你疯了吗?”

宴云何阴沉地抬起眼:“你猜陛下是何反应?”

方知州沉默半晌:“若是他有反应,你今日也不会在此练兵。”

所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成景帝的态度几乎掀开了这张明牌,毫不顾忌地告诉了他们,虞钦的真实身份。

宴云何压抑着情绪了:“他是虞公之孙,满门忠烈,陛下怎能这般对他。”

方知州倍受冲击,一时间竟也感到悲凉涌上心头。

“他做了满朝文武人人喊打的奸佞走狗,背负一身骂名。不该是他来做这样的事,澜之……为什么是他,怎能是他。”

宴云何憋了足足一日一夜,却在此刻,再也忍不住所有情绪,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