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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天依旧有些闷热。李心玉觉得自己抱着个火炉,中途被热醒。

她迷迷糊糊地推搡着身边的‘火墙’,那‘墙’动了动,小心翼翼地退开了些许,待她重新入睡后又缠了上来,将她拥入怀中。

李心玉断断续续地赖了会儿床,这才睁开惺忪的睡眼,对上裴漠深邃清明的视线。

裴漠应该是晨练后沐浴过了,发丝微微潮湿,身上带着好闻的皂角清香,李心玉一时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觉来。

天高云淡,岁月静好,心爱的少年笑着吻醒自己,这是她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幸福安宁。

“在想什么呢?”裴漠半倚在床头,单薄的衣衫微微敞开,露出浅麦色的胸膛,一点朱砂印记在衣衫下若隐若现。

裴漠的身体修长又漂亮,很是吸引眼球,李心玉觉得鼻根有些发热,伸手在他胸腹处摸了一把,用睡后略微沙哑的嗓音道:“衣服敞这么开作甚?”

裴漠笑了声,将她四处游移的手握住,在她耳畔低语道:“臣,在引诱殿下。”

说罢,他垂首在李心玉唇上轻轻一啄,“我都好久不曾碰过你了。”

李心玉也有些心猿意马。

自从上次开荤后,两人已有大半月不曾温存过了,她的确很想,但抬眼看了看天色,已快到正午,若再不回宫就要被发现了。

李心玉自己倒不在乎所谓的闺誉,只是裴漠新领了爵位,稍有点污名,便会被群起而攻之,她舍不得裴漠受委屈。

“一觉睡到这个时候,你应该早一个时辰叫醒我的。”李心玉摸了摸裴漠的脸颊,有些愧疚道,“下次好不好?”

裴漠的眼中果然闪过一抹失望,但也能理解,“见你睡得香沉,实在不忍心叫醒你。你都多久没睡过整觉了,嗯?”

“这一阵父皇病情稳定,神智清醒了不少,我也会轻松些。”李心玉搂着裴漠的脖颈,手指在他耳后根摩挲,那里的奴隶烙印已经淡去,几乎看不出来了。

她问,“裴漠,你生气了吗?”

裴漠好笑道:“为何要生气?”

“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了,昨日还让你等了那么久。”

“有些失落吧,还不至于生气。”

裴漠搂住她的腰,让她的身体贴近自己,压低嗓音说,“所以,公主不打算弥补一下我?”

“热。”李心玉笑着去推他。

“我也热。”裴漠的手在她腰窝处轻抚游移,暗示得十分明显了。

“等等,本宫还未洗漱……”

“等会再洗。”

“不,别闹……唔唔!”李心玉被他亲得七荤八素,眼中含着水雾无奈道,“真的不早了。”

“就一会儿。”炙热的吻落在她的颈窝和胸腹,裴漠沙哑道,“我保证。”

“你哪一次一会儿就完事了?明明每次都很持……”

然而反抗无效,接下来的话被尽数堵回腹中。

等这‘一会儿’过完,已是正午。李心玉饥肠辘辘,面色潮红地瘫在榻上,浑身酸软宛若咸鱼。

裴漠倒是神清气爽,耐心地伺候李心玉洗漱穿衣,像是狩猎成功的野兽,十分餍足。

“裴漠我同你说,年轻人要节制。”李心玉揉着腰披衣下榻,一本正经地说。

裴漠很是无辜,“大半个月才碰你一次,还不够节制?”

李心玉回想起自己方才被翻来覆去折腾的样子,脱口而出道:“从时辰来算,你这一次能顶别人七次好么?”

裴漠忽的笑了,垂下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他拉住李心玉的手,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说:“多谢殿下夸奖。”

“谁夸你了?”李心玉简直拿他没法子,抓了抓披散的头发,用簪子随意地在发顶完了个髻,说,“我真的要回去了,若是被人发现我彻夜未归,还不知闹出怎样的动静呢。”

“用完午膳再走。”裴漠挽留她。

见李心玉犹疑,他又循循善诱道:“你早膳也没吃,方才又累了,不吃点东西怎么行?放心,饭菜已命管家备好,耽误不了多久的,好不好,嗯?”

李心玉屈服于美色之下,笑着捏了捏裴漠的掌心,“好罢。”

萧国公府很是空荡,除了几个裴家的老兵之外,连一个侍婢也没有,一顿饭吃得冷冷清清的。

庭院中有一丛竹林,在厅中用膳的时候,可以听见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响,闻到淡淡的竹叶清香,倒也十分雅致。

“饭菜是我和聂管家一同做的,比不上宫里膳房做得精致,不知合不合口味?”

裴漠给李心玉盛了碗奶白的鱼汤,又给她夹菜,直到碗中高高堆起,李心玉笑道:“别夹啦,我吃不下这么多。”

裴漠看着她,很有心计地说:“别着急,慢慢吃。”

再慢天都要黑了!

李心玉看透了他的缓兵之计,笑吟吟道:“是不是等我吃完了这顿饭,你就可用‘天色已晚’为借口,再留我宿上一夜?”

被拆穿了计谋,裴漠也不窘迫,反问道:“可以么?”

李心玉只是笑。

裴漠垂下眼叹了声,“看来是不可以了。”

等李心玉回宫的时候,已磨蹭到未时了,裴漠将她送到宫门前,两人在马车内又腻歪了一会儿,裴漠才彻底放手,恋恋不舍地让她下了马车。

“裴漠。”李心玉下了马车,却没有立即离去,而是掀开车帘望着他,认真道,“你愿意,同我去看看父皇么?”

裴漠露出讶异的神情,似乎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这个要求。

“父皇一直不下旨将我嫁给你,其实是有顾虑的。”李心玉说,“所以,我想让他知道你很好,值得我托付终生。”

裴漠的眸色很深。他像是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片刻才说:“我可以不计较当年的事,但他未必能释怀,此时去见他,除了旧事重提徒增烦恼外,实在没有益处。抱歉,心玉。”

李心玉本也就随口一问,见裴漠说得有道理,便点点头,“也好。那,我回去了?”

“等等。”

裴漠下车唤住她,站在阳光下朝她深情一笑,“过两日中元节,殿下可否能出宫?”

“好。”李心玉想了想,说,“但中元节要祭祀先祖,我可能要晚些出宫,你等我。”

裴漠‘嗯’了声,温柔道:“再会,殿下。”

“再会,裴漠。”

李心玉挥了挥手,然后转身朝宫城下等候的白灵走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宫城下,裴漠才收回视线,调转回府。

出乎意料的,裴嫣竟坐在他的府邸中。

姑侄俩的府邸毗邻而居,但极少串门。除了刚搬出宫那会儿,裴漠去裴嫣的家中拜谒过一次,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来国公府。

“蓉姨。”裴漠朝门口站立的女奴点了点头,这才迈进大厅,在裴嫣对面坐下。

“三娘子因何来了?按礼,应该是侄儿前去拜访才对。”

裴嫣微微垂首,衣领中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颈项,原本是极艳丽的容颜,却因心事重重而蒙上阴影。

“昨夜襄阳公主来见你了。”裴嫣语气平淡,问道,“你想好了么,裴漠?”

裴漠平静抬眼,嘴角扬起一个洒脱的弧度,“您知道我若认定了一个人,便不会再轻易动摇。”

“也对,裴家祖训,讲究身心如一。”裴嫣低头一笑,又自嘲道,“身心如一啊……裴漠,姑姑无权指责你什么,毕竟连我自己都是糊里糊涂的,愧对祖训,愧对曹郎,更愧对我五年来的满腔恨意。”

“我理解你的感受,可奸人伏法,皇帝也病痛缠身,我希望你能活得轻松点。”

“我不能,裴漠!”

裴嫣眼中有泪,更多的是执念和不甘。她道,“我原以为,你知道李心玉曾经要杀死你的真相后,便能下定决心离开她。可你糊涂,连家仇都不要了,竟和仇人的女儿私定终身。”

“我并未放下家仇,我只是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至于李心玉为何要杀我……”

顿了顿,裴漠抬起下颌,“她杀我,是因为我先逼死了她。”

“你说什么?”裴嫣瞪大眼,随即微微蹙眉,“你什么意思?”

“您只需要知道,李心玉欠我的,早就已经还清了。”

用她的命。

裴嫣仍是无法理解他这番话的意思,只道:“如果我一定要杀了他们呢?”

“我希望您莫要这么做。”裴漠冷静道,“但如果您坚持,我会阻止。”

裴嫣扭头望着窗外,良久无言。

不知为何,她眼前又浮现出李瑨那傻子的身影。

“初见钟情,是因为你冰肌玉骨艳冠长安;再见倾心,是因为你身世浮沉令人怜悯;三见定终身,是因为你孤标傲世深得我心……嫣儿,我想娶你。”

裴嫣闭上眼,李瑨的声音仍如梦魇回荡在耳畔。

“你这执拗的性子,真是与大哥一脉相承。”半晌,裴嫣揉了揉眉心,盖住眼底的泪意,神色复杂道,“罢了,我是来同你告别的。”

裴漠怔了怔,问道:“你要去哪?”

裴嫣侧首望着窗外,说:“海阔天空,总有我的容身之处。这座长安城,太令我伤神了。”

裴漠问:“是因为李瑨吗?”

听到李瑨的名字,裴嫣有一瞬的失神。可这短暂的怔愣很快被酸楚和恨意取代,她咬着唇,深吸一口气道,“李瑨对我殷勤之时,我的确想过曲意逢迎,让他一步步沉沦,堕入万劫不复之地。可如今转念一想,着实没必要,他那么骄躁愚蠢,即便没有我从中作梗,也迟早要灭亡。”

她说着刻薄的话语,可眼中却无一丝快意,只疲倦道:“我累了,裴漠。”

“换个环境也好。”见她心意已决,裴漠也不再强留,顺口问道,“您想在哪儿定居?我命人给你安顿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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