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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珍妮的经验来判断,这会让她现在身处的疯狂局面好转不少,起码关于他们的分手,克里斯已经做出了公开的表态,而且还为她和萨尔维的‘清白’做了背书,人们的好奇心终于被满足了,那么狗仔队似乎也失去了继续疯狂追逐她的动力,起码现在她不必太担心狗仔队们继续铤而走险,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来。而另一个好消息则是,从克里斯的表现来看,他应该已经是从失恋中走了出来,起码是恢复了正常的心态,不再在牛角尖里翻来覆去,就是不肯钻出来了。

这对她来说理当是个好消息,珍妮似乎也应该为此欢呼雀跃,她自认自己不是那种不知所谓的虚荣性格,不可能说克里斯想和她有未来的时候她不稀罕,现在走出来了她反而失落又想挽回——事实上,她现在也的确不想挽回,只是……

珍妮也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不过,她走出拖车的时候的确相当心烦意乱——虽然这和她走进拖车时的心烦意乱类型不同,不过浓度却几乎是一样的高。

“可以见一面,”她对玛丽说,切萨雷现在可能刚到公司,正在开早会,所以两人没法直接对上话,“你们来安排行程吧——别这样看我,别把你荒谬的想法说出口,切萨雷不是在撮合我们复合,动动脑子,玛丽,他只是要确认我们见面时情况不会失控。”

玛丽缩了缩脖子,点点头没有出声,而珍妮又感到一阵后悔:她刚才的语气太刻薄烦躁了,玛丽很可能只是在关心她而已。

“我们一会还有什么事吗?”她抱歉地拍了拍玛丽的肩膀,放缓了语气。

“没有什么了,今天没你的场景,我们一会会带你去看几个新住处,都是胡迪物色到的,你挑一个,明天我们就可以全搬过去。”玛丽翻看着自己的记事本,“当然,这可别想瞒得过那些记者们……不过乐观地想,反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瞒过的,早一天知道也没有什么。哦,还有,警察已经把调查目标锁定了在《每日镜报》的几个狗仔身上,但目前似乎还没掌握到可靠的证据。但他们已经对《镜报》做出了警告。”

珍妮不认为警方最后真能把幕后主谋绳之以法,换做是她,也不会傻到留下可以入罪的线索,她嗯了一声,“走吧,早点把事做完,早点回去休息。啊,萨尔,你们的活也干完了?”

“还剩最后一个场景,”萨尔维为她介绍着自己身边的几个生脸男人,“这是阿卜杜拉.阿勒纳哈扬,我的公学同学,还有他的堂兄弟赛义德.阿勒纳哈扬,他们对这部影片相当好奇,缠着我要来片场参观。”

能和萨尔维做同学的人当然非富即贵,珍妮对两个西装革履的阿拉伯青年点头问好——在美国生活久了,她对于这种情况不是太陌生,在洛杉矶和纽约的很多名流宴会里,中东面孔是很常见的,原因当然也很简单,他们毕竟非常有钱。“很高兴见到你们,我是珍妮弗.杰弗森,当然我猜你们可能认识我。”

阿卜杜拉和赛义德都相当兴奋,但还是维持着很好的社交礼仪,赛义德主动伸出手和珍妮行握手礼,这对堂兄弟都生得很英俊,但赛义德的轮廓更精致一些,他的睫毛就像是骆驼的睫毛,又长又浓密,高鼻梁、肤色和蜂蜜一样均匀浓稠——伊.斯兰教教义保守,他们的男信徒则非常矛盾,一方面,他们对于教义严格遵守,严格地规范自己的妻.妾,但另一方面,他们又对女.色极为着迷,生性多情如火,并对此态度坦然。赛义德就一点也没有遮掩自己对珍妮的好感,他轻轻地握了握珍妮的手,好像她的手是易碎的宝物,又对珍妮露出的客套微笑报以受宠若惊的表情,“我一直是你的忠实影迷,杰弗森小姐,今天能够见到您,我就没有白来伦敦。”

珍妮去过那么多公关宴会,当然没少和阿拉伯富豪打交道——赛义德虽然比他们都要英俊和年轻,但她对这一套已经很有免疫力了,毕竟,阿拉伯人对于任何一个看得上眼的女性都会来上这么几套组合拳,她怎么可能例外?不过,赛义德至少比他们要好一些,没有握住她的手就不肯放。她笑着说,“多谢你热情的夸奖,希望你们和萨尔维玩得愉快——萨尔,我先走了,还得去找房子,你知道,我实在不想给你的朋友添麻烦,再这样下去,我真怕他的邻居们会把他赶出社区。”

这是她第一次和萨尔维提起她准备搬走的事,萨尔维的眉毛动了动,但阿卜杜拉抢在他之前说,“啊,你们谈的是切尔西区的那套小房子吗?”

他露出天真浪漫的微笑,自豪地挺了挺胸,“我不在乎的,请您尽管住吧,平时它也只是空着——我回去住的可能几乎微乎其微,您就别在乎邻居了,杰弗森小姐,能被您打扰是他们的荣幸。”

珍妮并没想到,她现在正和自己的房主说话,她有些诧异地看了萨尔维一眼,萨尔维点了点头,她这才肯定自己一直住的是阿卜杜拉的房子,连忙送上热情的笑容,“啊,我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你确实不该住在弗尔翰路那里了。”赛义德却踊跃地接过了话头,“我看了新闻,那些狗仔队实在是非常烦人,弗尔翰路的那所小房子可能很难提供给你足够的安保,你应该住到毕晓普路上,我们家在那里也有几所空房子,你完全可以住进去,杰弗森小姐,那里足够大,而且也很封闭,狗仔绝对无法突破,不出几天就会绝望离开。”

他对她热情洋溢地一笑,“当然了,那里也有非常可靠的安保系统,我保证,窃听事件绝对不可能再次发生。”

毕晓普路是全伦敦最昂贵的豪宅区吧,珍妮吓了一跳——她忽然又想起了克里斯:她会知道这点,还是因为克里斯曾想在毕晓普路置产,最后还是因为太昂贵而放弃,当时他看中的一套房子开价带税是七千万美元,刚好是珍妮预计入股迪士尼的钱数。

她的心情忽然又急速低落了下去,珍妮没有搭理赛义德的意思——她看得出来,赛义德才是兄弟两个里真正有钱有势的那个,阿卜杜拉对于毕晓普路的大宅子估计没有处置权,能借出的也就是写在自己名下的小豪宅。

中东的富豪家族很大,有些宅斗的事完全不逊色与中国古代的家族内部斗争,她也知道自己如果对赛义德太不客气,很可能会让他心情不快,阿卜杜拉也许会被迁怒,但珍妮就是忽然失去了考虑这些的兴致,对于这些事,她一下就漠不关心了起来。

“总是麻烦别人,这不太好。”她摇了摇头,态度坚决地回绝了赛义德,“这也不是我的习惯,谢谢你的好意,赛义德,我还是先走了——萨尔,再见。”

萨尔维露出微笑,他温和地说,“明天见。”

珍妮冲阿卜杜拉扭了扭手指头,并不搭理赛义德,转过身飘然而去。

这种打断土豪装.逼的快感大概持续了两小时,在结束看房,运动了一会以后,珍妮的心情好了一些,她又开始感到罪恶了——她刚才应该对阿卜杜拉热情一些的,起码应该正经地道谢一次,她的无礼会让萨尔维比较难做。更别说从道义上来说,阿卜杜拉借给她房子也没说要收房租,却因为她很可能被赛义德迁怒,她也有点过意不去。

这种喜怒无常,如坐过山车一样的心理状态的确让人相当烦躁,珍妮当晚没有睡好,一个噩梦接着另一个,第二天起床时,她完全无精打采,一直到早饭桌上都没打起精神。

“这是什么。”她问——玛丽把一个长条形的小盒子放到她跟前。

“昨天的中东帅哥送来的。”玛丽耸了耸肩,“胡迪检查过了,没有安全问题。”

“哪一个?”珍妮拆开了盒子,叹了口气,“当我没问。”

她拿起盒子里的玫瑰花把玩了一下,又看了看花下的小卡片,卡片上简单地写着一句话,语气几乎是有些俏皮的:我肯定,我的长相也是可以迷惑一些人的,不是吗?

不论是这股自恋劲儿,还是这朵24k纯金玫瑰花所代表的传统审美(金金金),都够有阿拉伯王室范儿了,珍妮垂下头叹了一口气,想着萨尔维和阿卜杜拉的同学兼好友关系,她还要在伦敦呆着的这几个月,窗外方兴未艾的窃听风波,还不知道是否能如期举行的奥斯卡颁奖典礼,还有她和克里斯的那一面,以及她对于新技法的尝试,以及因此而来的心理起伏……

当然了,活像是还不够热闹似的,还有一个和她传过绯闻的导演,一个看起来对她兴趣浓厚的阿拉伯王子——赛义德没有说自己的身世,不过阿拉伯世界王室多,又几乎没有白手起家的富豪,所以珍妮猜他应该是个王子——

她抱住后脑勺,又一次重重地呻.吟了起来:她实在需要一点勇气,去面对家门外那个错综复杂的,该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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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珍妮本人已经深刻认识到的那样,珍妮弗.杰弗森和珍妮.杰弗森,过的实际上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正在窃听风暴里苦苦挣扎、大发脾气的时候,珍妮本人的心情实际上反而相对不错,起码要比现在好上许多,而正当她在玛丽莲和自己的世界中奋勇搏斗,仿佛一叶轻舟在惊涛骇浪之中绝望地保持着平衡时,对外人来说,环绕在她身边的阴霾反而快消散光了,她又一次迎来了波谷之后的高峰——

碍于好莱坞罢工风波的影响,今年的颁奖季可谓是星光黯淡,诸多前哨奖几乎都取消了颁奖典礼,直接宣布得奖名单。珍妮几乎凭借凯伦拿到了所有前哨奖的最佳女主角,而在08年1月13日举办的金球奖新闻发布会上,她更是再度获得了一尊剧情类最佳女主角的奖杯,《迈克尔.克莱顿》也荣获剧情类最佳影片的殊荣,如果不是丹尼尔是以《血色将至》入围金球并得奖,《迈克尔》剧组险些就能赢得一次三杀。即使是在好莱坞罢工方兴未艾的大背景下,这样的成绩也足以引起媒体和大众的注意,经过一年的沉寂,珍妮弗.杰弗森终于以自己的表现击退了所有人对于她演技的质疑,用奖项捍卫了自己影后的殊荣,虽然她的奖项征途注定只能到此为止,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再证奥斯卡,但仅仅是如今的这个成绩,已经让她的腰板重新硬实了起来。

大众总是易受权威影响,即使是影评人们,也很难不被奖项动摇自己的偏见,当珍妮弗得到金球的消息传来时,即使是再顽固的厌恶者,也不得不转而以期待的态度关注起了远在伦敦拍摄的《我与梦露的一周》,绯闻隐去,焦点重新回到了事业上,很多影评人都开始期待成片,《综艺》、《好莱坞报道者》想要做片场探班和导演的深度专访,‘梦露和珍妮弗的碰撞’不再被视为一个笑话,一个自恋狂的自.慰型项目,反而被看作是一个大有前途、让人兴奋的主意,隐然间,人们已经在想:她能不能凭借这部影片第三次拿到奥提?甚至,更进一步,她能不能凭借这部影片,创造女星传记片的票房奇迹,拯救这个被视为是不可救药的类型题材?

而正当人们对于远在异国他乡的珍妮弗.杰弗森报以厚重的期待时,在伦敦海德公园边的一座高级公寓里,珍妮.杰弗森正冒着冷汗,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柔软的床垫中挣扎着爬了出来,她从床头柜上抓起一杯水,如饥似渴地一口饮尽,随后又看了看床边的闹钟,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

清晨4点30分——很明显,她又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