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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晋城的路上,詹子延依旧看书,骆恺南依旧打游戏。

高铁沿线会经过孜泉县,詹子延来时坐在靠走廊的位置,没有看到。回时坐在靠窗的位置,在经过老家的那几分钟里,抬头望向了窗外——记忆中的农田河流犹在,但远处靠县中心的地方已被平房覆盖,放眼望去,一片灰蒙蒙的水泥建筑。

倘若没发生那些事,他或许也会与他的父母一样,留在裕城,找份安稳工作,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但现在想这些,都太晚了。

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过往种种早已随水流远去,即便他再次踏入,也已经物非人非。

这时,一阵甜蜜的香气飘入鼻息中。

詹子延回头,看见自己的小桌板上放着一块掰开的月饼,阳刻着“幸福”二字,另一半在骆恺南嘴里,刻着“安康”。

“尝尝?”

“你吃吧,我不饿……唔。”

骆恺南直接喂到了他嘴边:“今天中秋。张嘴。”

詹子延无奈,依言咬住,另一端用手托着,慢慢地吃。

看样子,骆恺南好像完全消气了。

虽然不明白昨晚为何发那么大火,但既然如今相安无事了,也没必要再提。

就是昨晚他微醺之下发的那些牢骚……现在想来,很是尴尬。

好在对方是骆恺南。

是连他与沈皓争执都见识过的骆恺南。

相比之下,他那点儿酒后胡言,根本算不了什么,骆恺南应该也不会往心里去。

月饼是五仁馅的,甜得发腻,他好不容易吃到最后一口,将“幸福”二字咽进了肚子,忽听骆恺南冷不丁地说:“下周末我搬去你家住。”

“咳咳!”詹子延呛住了,连忙喝了几口水,“这、这么快?”

“不行吗?”

“不是不行,可我还没收拾客房……”

“我自己会收拾。但是先说好,我付不起房租。”

詹子延摆手:“不用,反正也是空着。你要搬的东西多吗?我帮你一起搬吧。”

“你怎么帮我?用你那辆自行车?”骆恺南随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多少东西,我找朋友借辆车就行。”

詹子延扒拉走他的手,皱眉道:“恺南,我说了多少次,要尊重老师,昨天你还喊我名字……”

骆恺南:“为什么不能喊?以后就喊你名字。”

詹子延拿他毫无办法,只能退让:“私下就算了,在外人面前别这样没大没小。”

“可以,但你要帮我个忙。”

“什么忙?”

“这个忙。”骆恺南掏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了那篇仍然停留在空白页面的文档,“你帮我写听后感。”

“……我们之前说好的,你写框架,我补充润色……”

“是,我昨晚本来想写,可有人喝醉了酒,赖在我床上不走,今早起来讲座的内容全忘了,这人是不是该负责?”

“…………”

詹子延无言以对。

他恪尽职守、严于律己的职业生涯,在这一天,稍稍破了回例。

研讨之旅顺利结束,开了挂的骆恺南按时上交了听后感,章海岳阅后大加称赞,甚至夸他有灵气有悟性,开玩笑说,不如你就留在哲学系当詹教授的助教算了。

骆恺南没接这话,找了条借口溜走,免得章海岳细看之后发现端倪。

眨眼就到了约定搬家的日子,詹子延执意要帮忙,两个人下了课,便一块儿打车去了。

到公寓门口的时候,乔怀情和吴迪已经在了,没有钥匙,进不去,站在楼下闲聊了半天,瞧见他们来了,笑脸迎上来。

来时路上,骆恺南介绍了这两位朋友,詹子延轻而易举地就将人和描述对上了。

乔怀清高挑有型,一看就满身艺术范儿:松松垮垮的鳄鱼纹白衬衫搭配工装裤和马丁靴,身上挂了许多增加时髦值的银色配饰,耳洞起码有四五个,头发还挑染了几绺蓝色,简直是个行走的街拍模特。

吴迪则朴素得多,理着个规规矩矩的小平头,身材敦实,笑容憨厚,光凭外表完全看不出音乐天赋。

“骆恺南,干嘛去了,让我俩等那么久,加工钱。”乔怀清目光一转,落到身穿正装的詹子延身上,“这是哪位?也是你朋友?你还有这么正经的朋友呢?”

詹子延被他好奇的视线盯住,正要开口,骆恺南先介绍了:“这位是詹老师,我旁听他的课,跟你们提过的。”

詹子延吁了口气。

听后感没白写。

吴迪立马记起来了,脱口而出:“哦!就是那个古——”古板的教授吗?

他及时刹住了话音,因为骆恺南狠狠瞪了他一眼,自己也意识到此话不妥,连忙住嘴。

可詹子延已经听到了一个音,问:“古什么?”

“古……古……”吴迪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下文。

骆恺南懒得救他,甚至等着他出洋相,这王八蛋!

还是乔怀清脑子转得快:“他想说'那个good的教授',这家伙留学回来还没改正中英夹杂的习惯,詹老师您见谅。”

詹子延:“没事,我不介意,倒是没见过这么夹杂的……”

“好了,赶快进去,再不搬要忙到半夜了。”骆恺南推着他往里走。

詹子延进了公寓后,面对眼前的景象,迅速忘了刚才那茬。

在他的认知中,这个年纪的男生,多数都邋遢懒惰,当年沈皓的宿舍里,随手就能翻出一桶吃了一半、三天没扔的泡面,和几双半月没洗、轮换着穿的臭袜。

同样是24岁的年纪,骆恺南的公寓整洁得不可思议。

就连他们要搬的东西,也被提前收纳进了纸板箱,整齐地堆叠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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