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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不愿意多提,她也不乱问讨嫌,上前几步拉着燕琅的手,亲亲热热的说:“头一次见,我什么也没带,改天到我家去吃饭,就这么说定了啊!”

燕琅看她一个劲儿的跟自己说话,却没搭理同坐一车的那对母子,心里边就明白了几分,娴熟的报以笑容,客套的寒暄了起来。

一见钱春玲只顾着跟燕琅尬聊,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脸皮就抽了一下,咳嗽一声,到沈老爷子夫妻俩面前去说话了。

“小谢,小谢?”

燕琅刚跟钱春玲说了几句,就听沈老夫人叫自己,扭头去看,就听老人家说:“你家不是江苏安庄那边的吗?巧了,你罗叔叔当年就曾经在那儿插队,说不定你们还认识呢!”

燕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系统“噫——”了一声,声音里难掩鄙薄。

她心头猛地一跳,瞬间意会到了什么,看那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一眼,说:“当初去插队的人多了去了,哪能碰巧都认识?再说我那时候也小,根本都不记事呢。”

罗建良离开当年插队的地方将近二十年了,隐藏了这么久的伤口忽然间被人掀开,头脑中都情不自禁的轰鸣一声,再看那个年轻姑娘,目光中不禁染上了一抹悲哀。

他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隐约从那姑娘的话里边感觉到了几分冷淡,禁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他心脏忽然跳了一下,这个姑娘跟雨宁长得好像有点像……

嗯,她也姓谢,跟雨宁一样。

可是不可能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路灯撒下了银色的光芒,罗建良的呼吸有些乱了,他低下头去,遮掩住自己此时的慌乱与忐忑。

沈老夫人没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有些惋惜的说:“我以为你们会认识呢,小罗当年是年轻人里边的风云人物,小谢的妈妈连德语都会,都这么出色,说不定是老朋友呢。”

罗建良原本还强行压抑着心中伤痛而歉疚的情绪,听沈老夫人说“小谢的妈妈连德语都会”,却如同一个炸雷落在头上,当即就失去了意识。

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缓了过来,盛夏的夜晚,风都是燥热的,他手掌却是一片冰冷。

“小、小谢,”罗建良跌跌撞撞的走上前去,两眼发着亮到刺眼的光芒,声音颤抖的问:“你妈妈她,她是不是叫谢雨宁?”

果然。

燕琅心下一叹:这个罗建良就是当初抛弃谢欢母女俩,回京另娶的人渣。

她心里感慨命运的无常,脸上神情却平静如初,只是眉宇间适时的显露出几分诧异:“您认识我妈妈吗?”

原来她真是雨宁的孩子,也是他的女儿!

罗建良心里霎时间五味俱全,抛弃妻女的歉疚,被母亲逼迫另娶的无奈,这些年夫妻生活的不顺,还有对于当年美好爱情的追思……

种种情绪拧在一起,他脸上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情绪纠葛,似喜非喜,似悲非悲。

这是他的女儿啊!

当年他离开的时候,她才几岁大,小小软软的一团,会说会笑,会喊爸爸,还会背古诗,哪知道再次见到却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燕琅不知道罗建良现在在想什么,只是看他情不自禁涌满了眼眶的泪水,隐约也能猜到几分。

现在激动的不行,好像很在乎谢雨宁跟谢欢似的,那当初做什么去了呢?

但凡他有一点良心,就不会丢下妻女一走了之,这么多年连个信都不给。

现在谢雨宁含恨而终,谢欢孤零零的病死,他反倒深情款款的装起情圣来了。

“我,我当年在那插队的时候,曾经见到过你母亲,”长久的寂静惹得周围人都停了口,神色各异的看着他们两人,罗建良却顾不了那么多,目光近乎贪婪的看着女儿的面庞,颤声说:“她现在还好吗?”

燕琅嘲讽的笑了一下,垂下眼说:“她已经过世了。”

罗建良的脸色霎时间就白了:“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也有两年了吧,”燕琅说:“我父亲去世之后,她身体就不太好,缠绵病榻十几年,到底也没能再熬下去。”

罗建良听得愣了一下:“你,你父亲已经去世了?”

“嗯,”燕琅抚了抚耳边的头发,神情悲恸:“我父亲死得惨啊,出门去赶集,却被车给撞了,听说肠子都出来了,硬是挺了两天才死,好容易埋进去,当天晚上就下了场雷雨,一个炸雷过去,连坟都给劈开了,死不瞑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