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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愈低:“当年还没造反的时候,他对我是真心疼爱,我同其余兄弟的关系也不坏——一母同胞啊,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去?”

嬴政淡淡道:“只能说光阴荏苒,岁月无情。人是会变的。”

曾经父子相亲,兄弟手足,后来却能毫不犹豫举刀相向,就像曾经风雨同舟的亲生母子,也会因权位而对儿子痛下杀手。

刘彻想起戾太子故事,不禁默默:“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朱元璋听得心生唏嘘,再往自己身上一代,心下不快,目光不善,扭头去看朱棣。

朱棣别过脸去抠鼻子,神情放空,装作没发现老爹的目光。

朱元璋被气笑了,白他一眼,又问李世民:“那怎么着,这一世还当皇帝吗?”

李世民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慢悠悠的喝着汤,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当啊。”

朱元璋哼了一声,又问道:“李建成他们要是还挡你的路呢?”

“这还用说吗,”李世民语气轻飘飘的:“感情归感情,利益归利益,当然是杀掉他们了。”

说完他咂咂嘴,笑吟吟道:“我媳妇手艺真好,这汤鲜的掉舌头!”

……

窦氏显然是将事情原委告知丈夫了,因为第二天李世民再见到李渊时,他脸上仿佛打了八百度的柔光,满面慈祥如一个老外婆:“好些了没有?”

李世民转了转脖子,让他看个清楚:“好了!”

李渊欣然颔首,也不提别的,只拍了拍儿子肩膀:“长大了!”

李世民微微一笑:“可不是吗,马上就要成亲了。”

前世李世民同长孙无忧便是这个时候成婚的。

那一年李世民十六岁,长孙无忧十三岁,听起来岁数都还小,但这时代却已经到了婚龄,李世民雁门救驾的时候也才十八。

再则,成婚是一回事,圆房是另一回事,时下不乏八九岁便出嫁的新娘子,这么小的孩子压根都不懂什么是夫妻之礼呢,前世长孙无忧也是十八岁才生下长子李承乾的。

回想起前世夫妻相处时的静好时光,李世民随之柔和了神情。

……

婚期逐渐近了,婚礼的各项筹备工作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

唐国公府的当家主母窦氏是李世民的生母,这时候自然不会亏待儿子,高家那边又有高氏紧盯着,也不会出什么错漏。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六礼过了五个,只剩下一个亲迎的时候,窦氏找人算了日子,让儿子接了未来儿媳妇往庙里拜佛,祈求来日婚事顺遂,夫妻和睦,儿孙满堂。

李世民自无不应,等到了那一天,他起个大早,径直往高家接人去了。

这天是个要紧日子,长孙无忧同样起的很早,叫仆婢们侍奉着更衣梳妆,佩戴帷帽,临行前羞答答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高氏看得忍俊不禁:“瞧这架势也是喜欢李二公子的,这段时间他来找你,你怎么不见他?”

长孙无忧回想起当日自己落荒而逃的场景,便禁不住要脸红,腮帮子鼓了鼓,口是心非道:“谁叫他那么讨厌,哼!”

高氏掩口失笑,长孙无忧见状,便有些被人看透的窘然,帷帽往下一盖,快步溜出去了。

高家门外,李世民穿一身深青色窄袖圆领袍,风姿卓越,听见内里动静,扭头去看,当真是英姿斐然。

长孙无忧看了一眼,心跳便不禁有些快,又怕他拿前段时间自己偷亲他的事情取笑自己,便也不跟他打招呼,闷着头上了马之后,才丢下一句:“走吧。”

李世民一把将她缰绳扯住了,身体略微前倾,眉宇间英气逼人:“你是没看见我还是怎么着?”

说完,他在她遮面的帷帽轻纱上吹了一下。

那轻纱随之一抖,长孙无忧的心尖儿也随之轻颤。

她赶紧扶住帷帽,又是心虚、又是心慌:“看见了看见了,李二公子,你好呀!”

李世民被逗笑了:“你头都没转,怎么看见我的?”

长孙无忧心说亏得头顶还有帷帽遮掩,免了直接面对面的窘迫,暗吸口气,转过头去:“现在是真的看见了。”

李世民轻轻“唔”了声,催马慢慢向前,又道:“我怎么觉得你在躲我?之前我去高家找你,你都不肯见我。”

长孙无忧见他开始前行,心头微松,瓮声瓮气道:“男女授受不亲,虽说是定了亲的,但总也要避讳一些……”

李世民笑了:“你真这么想?”

长孙无忧语气坚定:“我真的这么想。”

李世民也不深究,只关切道:“我看你近来好像消减了些。”

长孙无忧道:“天热了嘛,胃口变弱了。”

李世民点点头,又道:“府里边有个厨子清凉饮做的不错,以后每天让人给你送过去。”

长孙无忧赶忙摇头:“不用啦,这也太叨扰了些……”

李世民又笑了笑,问:“偷亲了我一口,是不是挺不好意思的?”

长孙无忧下意识接了下去:“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

话音落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什么,一张脸猛地涨得通红,声音瞬间顿住。

李世民忍笑唤她:“观音婢?”

长孙无忧:“……”

长孙无忧长长的吸了口气,平复心境,权当是没听见。

李世民又唤她:“观音婢。”

他扯着她手里不算紧绷的缰绳,轻轻摇了几下:“你怎么不说话呀。”

长孙无忧两腮鼓得老高,嘴唇紧紧抿着。

李世民就跟扯小女生辫子的幼稚小学鸡一样,又去吹人家帷帽前的轻纱:“喂——”

长孙无忧一把将帷帽上的轻纱掀起来,脸颊涨红,眼眸晶亮,气呼呼的踩着脚蹬:“李世民你烦死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