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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思稚听了大半个小时的歌。去浴室洗了澡。他躺到床上,却辗转难眠。

闭起眼睛之后,他就会见到几小时前,站在离他两三米开外,因为他提了不对的问题而沉默的蒋舸。

现在对蒋舸总让陶思稚感到困惑和躁郁。

从年会到今晚,蒋舸对陶思稚说了两次,以前的陶思稚是不同的。但实际上蒋舸自己也是。

以前的蒋舸也不不一样。

换做以前的蒋舸,他应该会在陶思稚看不懂电影的时候,嘲笑陶思稚的理解能力,说“你这都不懂”,“你没救了”,“卡还想抽吗,想就快回消息”,而不是沉默,或者对陶思稚说:“你别生气。”

不过陶思稚也很清楚,不论是什么时候的蒋舸,从事实上而言,都对陶思稚有诸多忍让。

在上学时,陶思稚从来没能成为一个受欢迎的人,因为他行为举止怪异,总是发表不合时宜的言论。

在陶思稚认识的人之中,蒋舸是少数一开始就对陶思稚不错的。

比如刚认识两三个月,蒋舸就没有完全无视陶思稚,他会和陶思稚说话,也帮陶思稚抽卡。

虽然两人走在路上碰到的时候,蒋舸只会扫陶思稚一眼,几乎从不打招呼,但本来就没人会和陶思稚打招呼,这很正常。

在高二下学期的7月15日,陶思稚找到了一例能够诠释蒋舸对待自己态度的典型事件。

当天下午,他们拿了期末考的成绩单,要开始为期一个月的暑假。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考试,蒋舸的排名相较月考又上升了一些。陶思稚在前百名榜里看到了蒋舸的名字,排在98名。

前一晚,陶思远给陶思稚打了电话,说明晚有事,又得让蒋太太帮忙接送。

下午放学后,为了避开人流,陶思稚等班里的同学走得差不多后才下楼,在主教学楼楼下的布告栏中阅读了所有的学生暑假须知和安全提示手册,遥看通往大门的主干道上没什么人了,才慢慢往前走。

靠近大门的时候,陶思稚看到了蒋舸。蒋舸身边有一群人,其中的一个陶思稚认识。

那个人是陶思稚小学一年级时的同学,叫祝安泉。祝安泉好像感觉到陶思稚的视线一般,向陶思稚看过来。

他们离了五六米,看祝安泉的眼神,他也认出陶思稚了。

“哇,”祝安泉笑了,喊陶思稚,“这不是小偷吗。”

他说得很大声,陶思稚愣了愣。蒋舸好像也转过了头来,不过陶思稚没太确定,因为他迅速转身走掉了。

陶思稚走得有点快,可以说是在跑,只用五分钟就跑到了学校的小南门。

他喘着气拿出手机,回头看了一眼,鼓起勇气打开了网约车软件。蒋舸给他打了个电话,被他按掉了。

在软件上操作了半天,又按掉了蒋舸的两个电话,陶思稚终于选定了一台专车。

这位司机的评分很高,评价中有人写“车内卫生情况特别好”、“司机话少”、“车技好”、“这样稳重的司机不多了”,都是些陶思稚看重的素质和品德。

没多久,车就到了,陶思稚坐上去,蒋舸又发了他短信:“你挂我电话?”

“人呢?”

陶思稚读完,先是切到了游戏页面,玩了一会儿,又切回短信,给蒋舸发:“我自己回家了。”

意料之外的,蒋舸回得很快:“你回家干嘛?”

陶思稚就没有再回了。

那一天的道路出奇得畅通,从学校到陶思稚家,几乎全程不堵,只用了大约二十五分钟。

陶思稚走进小区大门,又走到楼下,发现他哥的车停在车位上。

他放慢了脚步,站在他哥的车边,疑惑地看了半分钟,最后进了楼。他坐电梯上去,拿出钥匙,插进钥匙孔,怎么都转不动,发现家里的门从里面上锁了。

这是陶思稚本学期以来第二次被关在自己家门外,他觉得很不高兴,给他哥打了电话,想问问他哥,车怎么在楼下,家门怎么锁了,但他哥的手机关机了,打不通。

陶思稚在家门口站了很久,他的书包里放满了要带回家的书和考卷,非常重,但他不愿意放在地上,因此双肩很痛。

七点整,陶思稚决定离开,但是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往电梯口走,走到半路,手机震了起来。蒋舸又给他打了电话,他就在楼道里接了。

“你人呢?”蒋舸说,“短信都不回?”

陶思稚不说话。

蒋舸等了一会儿,又说:“你到底回家干什么?”

陶思稚想到家里锁住的门,还有他哥停在楼下的车,不高兴地对蒋舸说:“没回家。”

“家里的门被锁住了,我哥手机关机,”他告诉蒋舸,“我回不了家了。”

“……那怎么办。”蒋舸问。

陶思稚忧愁地说:“不知道。我在家门口。也没有钱了,没吃晚饭。”他所有的钱都用来玩游戏了,打完车后,他只剩几块钱了。

“……”蒋舸似乎沉默了几秒,才对陶思稚说,“你发个定位给我。”

陶思稚把小区门口便利店的地址定位发给了蒋舸,然后去了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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