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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柯兴言又来找沈容。

这次沈容没有避而不见,她抱着书本,脸色淡淡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柯兴言,声音极为冷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有事?”

柯兴言这次学精了,知道沈容没以前那么好忽悠,随便他勾勾小指头就飞扑过来,所以决口不提要跟沈容重归于好的事,而是拿了儿子做筏子。

“阿容,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和儿子。儿子长这么大,我都还没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我给他买了个玩具,你下次回去的时候交给他。”

沈容看着柯兴言递上来的这辆摩登的玩具小汽车,心想,这个家伙倒是很会投其所好。这时候玩具可是个奢侈品,尤其是这种小汽车玩具,应该是进口的,恐怕得好几十块钱一个,他这也算是下血本了。

“知道了。”沈容接过了玩具小汽车,不咸不淡地说,对他的态度没有任何的改变。

不过却让柯兴言欣喜若狂,他在沈容这儿碰的壁实在是太多了,而今天沈容却没有拒绝他给儿子买玩具。这是不是说明儿子才是两人关系的突破口。不管沈容承不承认,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的孩子,这是一件不争的事实。

他真傻,明明有儿子这条捷径可走,还绕了那么多的弯路。柯兴言说不出的兴奋,他妈有句话说得没错,有了孩子,两人就掰扯不清楚了。他可以打着关心儿子、为儿子好的旗号接近沈容,一来二去,时间长了,不愁她的态度不软化。

沈容看着柯兴言发亮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总得给他点希望,不然柯家人怎么舍得痛快地放了杨红呢?他现在之所以想跟杨红离婚,不过是为了攀上自己,如果她拒绝得太干脆,没了幻想,柯兴言未必会跟杨红离婚,毕竟他条件也不咋滴。

他要咬死不肯离婚,杨红一个人想离婚,左邻右舍,单位同事、领导,所有的人都会劝杨红,不赞同她离婚。关键是就算离了,柯家人也不会掏钱,他们不掏钱,离了婚杨红带着孩子住哪儿去?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所以一定要想办法让柯家人掏钱出来。

没再看柯兴言,沈容拿起小汽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宿舍楼。

回到宿舍,同寝的几个女生问沈容,柯兴言是谁。其实对于柯兴言她们并不陌生,因为柯兴言来找过沈容好几回了,只是以前沈容从来没搭理过他而已。

沈容把小汽车丢到了桌子上,轻描淡写地说:“前夫,一个下乡的知青,后来回城就把我给踹了。”

这种事,这几年太常见了,但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几个女生还是很生气,义愤填膺地说:“那他还好意思找你!”

沈容指了指小汽车:“说是给我儿子买的玩具。怀孕生孩子的时候写信给他,屁都不放一个,现在他老婆生了个女儿,倒是记起自己还有个儿子了。”

沈容一句话就把柯兴言的目的打成了要跟她抢儿子的渣男,把两人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的。以后即便柯兴言想反咬她一口,有同寝的同学作证,也没人相信他的话。

柯兴言见送儿子的礼物沈容收了,过了几天又给沈容送来了一件两三岁男孩的外套,沈容照旧收下,包装都没拆,原封不动地放进了抽屉里。

几次下来,柯兴言见沈容对送给儿子的礼物照单全收,心里松了口气。他到底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在又一回借着送儿子鞋子的名义,他逮着机会向沈容忏悔:“今天下班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个死了爹的小男孩被一群孩子欺负,看到他,我就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是我对不起你和儿子,我走后,你和儿子也受了不少欺负吧!”

沈容冷笑着说:“欺负算什么?他们都叫豆豆野种,没有爹的野种。”

柯兴言心里一堵,讪讪地说:“我要是不回城就好了,我们一家三口就永远在一起了。”

沈容已经不大想忍他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柯兴言,你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种话?别忘了,你已经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你以后别来找我了,知道的,明白你是因为生而不养,对儿子怀着歉疚,想弥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勾勾搭搭,藕断丝连呢?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堂堂一个大学生,还犯不着跟别人的男人牵扯不清。请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有什么东西要给豆豆,你就交给学校的门卫大爷就可以,咱们不要见面了。”

“不是,阿容,我……我已经离婚了。”情急之下,柯兴言赶紧撒了个谎。他好不容易取得进展,能跟沈容搭上线了,要又这么断了,前面花的那百来块不打水漂了吗?再说他这也不算撒谎,他跟杨红迟早要离的。

沈容挑眉,不相信地看着他:“离了?那离婚证书呢?”

柯兴言抹了抹口袋,悻悻地说:“这……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可能随身带着啊!”

“是吗?”沈容讥嘲一笑,表情似是不信,脚步一转就要走。

柯兴言见了,忙凑到她跟前,再三保证:“真的,我不骗你,我就是忘了带,改天我就带过来给你看。”

沈容停下了脚步,看了他一眼,表情明显缓和了许多,嘴上却假惺惺地说:“离婚不是什么好事,你们都有孩子了,能过就好好过吧,让孩子有个完整的家,没爹的孩子日子可不好过。”

正常孩子没爸爸当然可怜,不过柯兴言这种重男轻女,不把女儿当人看的,没了更好。因为年轻的时候,他不会出钱出力养女儿,不会给予女儿丝毫的温情和父爱,只会天天抱怨女儿不是儿子,害他家断了香火。等老了,明明什么都没付出过,却仗着老子的身份,要求女儿孝顺,给他养老。这种父亲,有还不如没有呢!

沈容这番表里不一的话落到柯兴言眼里,让他备受鼓舞。因为沈容脸上明显是很高兴,嘴上却故作大度的劝他,显然很乐见他离婚,这不是心里有他是什么?

他高兴地回了家,把沈容今天的表现放大了十倍,说给了柯母听。母子俩一合计,都觉得沈容这边希望大大的,现在万事俱备只欠离婚了。离了婚,柯兴言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追求沈容,沈容也可以大大方方地答应他了。

于是,等杨红下班回来后,柯母就说:“你一直吵着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离也可以,不过1500我们可没有。”

只提过一次离婚,咬死不松口给工作的杨红就这么被扣上了一顶“一直吵着要离婚”的帽子。杨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以为她会惶恐,她会不安,可真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反而像是石头落到了地上,踏实了。

前一阵她提出离婚给工作的事,柯家人一直在逃避离婚这两个字,只谈工作,现在看来是松了口。不知是什么事情让他们一下子就改变了主意。

杨红垂下眼帘,仍旧那样安静,却咬死了不松口:“我要1500,其中1100买一个一室的房子给我和小婉住,余下的400块作为我和小婉没了工作后的生活费。”

“买房子?你真是疯了,你一个女人买什么房子。”柯母不乐意地说。

杨红捏住衣角,紧抿着唇:“我和小婉总要有个住的地方。”

柯母嘀咕:“没住的地方?你再嫁人不就有了,想都别想,小婉留下,你自己回娘家。”

杨红又不说话了,安静得像团空气。

柯母每回遇到她这态度都气得肝疼,揉着胸口说:“你哑巴吗?问你话总是不吭声,你要不吭声,明天请半天假,跟兴言去把离婚证办了。”

杨红两只手绞在一块儿,垂眉顺目的,看起来很好说话,很好欺负的样子,但吐出来的话却不那么中听:“我不去,我要房子和小婉!”

“你……我找你妈说说去。”柯母制不住她,就搬出杨母。她还不信了,她妈出面,看她同不同意。

杨红倔强地低着头,声音仍旧不大,却带着一股反常的坚定:“你要告诉了我妈,我就不离婚了,这辈子就是死也要死在柯家!”

要是她妈知道了,保不齐几百块钱就把她给卖了,带回娘家,然后再转卖一次。以前杨红不会相信她妈会这么对她,但自从出了让工作这件事之后,杨红已经认清了她在她妈心目中的地位了。

柯母被她的油盐不进气得不轻,扬起手就是一巴掌:“反了天了你,滚,你给滚出去,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说着真的把杨红给推了出去,还把她那两件衣服捡了出来,一块儿丢在门口。

杨红木木地被柯母推出去,心里悲凉得很,柯家不收容她,她竟没地方去,娘家回不去,住招待所要介绍信,而且很贵,她也不可能天天住那儿。

这一刻,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她必须有自己的房子,绝不能退步,不然,这种事情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哪怕是再嫁一个人又怎么样,她嫁过去,那也是别人的房子,公婆、丈夫不顺心,不喜欢她,照样可以把她撵出去,就像今天一样。

杨红把衣服捡了起来,抱在胸口,哪儿都没去,她就坐在楼梯口,呆呆地望着虚空发呆。

没多久,住同一栋楼的邻居就发现了她。有人进进出出两三回还看到杨红坐在楼梯上,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左边脸颊还有五根手指印,好奇地问:“杨红,你到了家门口怎么不回去呢,坐在这儿干嘛?”

杨红不会撒谎,扭头看了一眼柯家紧闭的门,声音低落地说:“柯兴言要跟我离婚,他妈把我赶出去了,我没地方去。”

邻居咂舌,替杨红鸣不平:“好好的,为什么要跟你离婚?你每个月不是还要交二十块钱的工资吗?粮票也拿回家了,下班就回家看孩子,洗衣做饭的,这么勤快的儿媳妇哪里找啊,我们家英英有你的一半,我就知足了。”

邻居说这话时没控制嗓门,这时候的单位筒子楼,一层住了好几十户人家,不少人还在走廊上做饭,她这一说,附近几家都听到了,纷纷出来看热闹。有同情杨红的,也有本来就跟柯母不对付的,三个女人一台戏,十几个大妈凑起来,真是把柯母批评得那个个一无是处。

柯母在屋子里听到外面的人说她,凶巴巴地跑了出来,狠狠地剜了这些人两眼:“要你们管,我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媳妇,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先管好你们自己吧!”

这个时代的人很多还很热血。有个大妈看不过去了:“杨红是个老实的,她十六岁就出来参加工作,帮她妈养家。嫁到你们柯家,上班、家务哪样没做?孩子的尿布、衣服也全是她下班弄的,这样任劳任怨的儿媳妇哪里找,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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