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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瓷之所以会喝这么多茶水,这个是最重要原因,她得把嘴巴占住,才能少说话。

她嗅到一种微妙的味道。

这让苏瓷心里有点惴惴,这让她根本就没心情和季承檀这家伙废话,两三句就快速打发走人了。

……

元宵宫宴结束,已经将近午夜了。

好些天没下雪了,但气温还是低,檐顶瓦盖的积雪被清扫的干干净净的,仅余缝隙一点点白色,在魆黑的寒风时不时簌簌被吹下来一点。

苏瓷刚站起身跟着左片席位的人一起离场,走不了两步,有个宫人过来,“苏姑娘,陛下宣召。”

这个宫人很脸熟,是和孙时平一样是皇帝身边的掌事姑姑,姓徐,老皇帝手术后她也伺候在左右,身边是毋庸置疑的。

苏瓷有一种第二只靴子终于要掉下来的感觉。

午夜,黑魆魆的,寒风呼啸穿过偌大的汉白玉广场,持刀执戟的禁军伫立一动不动。

上阳宫内并没有点了很多灯,只龙椅和中央位置三四支蜡烛,昏暗四面八方包裹着中间这一点不算明亮的光团,老皇帝倚在皇座上揉了揉眉心,他多少碰了点酒水,浅酌,但回来还是第一时间催吐了,此刻正在宫人伺候下喝一盏蜜水。

苏瓷进来,规规矩矩跪地问安,皇帝并未停止他喝蜜水的动作,苏瓷就不吱声。

许久,他那盏蜜水终于喝完了,老皇帝挥了挥手,宫人福身无声捧着蜜盏退下,老皇帝斜倚在皇座上,撩起眼皮,有些浑浊的眼珠子动了动,端详两眼底下安静跪着的年轻女孩。

良久,他哼笑一声,声音有些酒后的暗哑,听起来更添了几分深沉莫测,“起罢。”

老皇帝坐直身体,没有任何人能比他更清楚青霉素的疗效了,相同的刀砭之法,太医院那群御医太医只要能学肯专研,熟能生巧,也不会差。

最后他能康复,那注射的药物是关键。

这个苏氏称之为“青霉素”,说是从一些霉菌里偶然提取的,理论也不是她的,是她那已经不在这人世的老师发现并开头的,她只是跟着后续研究下去,占了前人便宜。

老皇帝倚在靠背上,问:“你那药物,能大批量产吗?”

苏瓷眉心一跳,回:“禀陛下,这培养提取过程过于复杂,并不能。”这也确实是事实。

“是吗?”

老皇帝有点失望,食指点了点扶手,声音沉了几分:“那法子呢!”

苏瓷眨眨眼睛,很配合主动提出要了笔墨,将表面的制作流程写了下来。

当然,她敢保证,不告知关窍她不亲自手把手教,是绝对没有人能够成功制备成功的。

只可惜,有可能会死一批死囚了,不过砍头也没舒坦到哪里去就是了。

她写完之后,小小声说:“臣女到现今,也不敢说掌握了制备关窍,时好时不好的,耗时甚巨,却最多十之一二能成,臣女每每用牲畜试验过后,才确定是否成功。”

她死活不松口,老皇帝问了几次,她样子看着惴惴不安,但还是咬死了这个说法。

最后老皇帝让她回去了。

……

回到德庆宫,后背衣裳全是汗湿的,苏瓷拆了头发,要宫女打水来洗澡。

人出去了,她披散头发在浴室来回踱步,怎么办怎么办?她感觉,事情要脱轨了!

再不采取措施,她很可能就回不去了!

妈呀,不要啊!

“该死的季元昊!”

她狠狠咒骂,苏瓷已经从杨延宗那里知道了季元昊和世子搞的事情了。

——她当初最怕就是这一点,否则也不会一直紧紧靠着男主。

有杨延宗,杨延宗头顶还有个六王,本来该是安全。

艹,但谁想这个姓季鼻子就是属狗的!

苏瓷累瘫,但根本站不住,来回踱了几圈,等宫人领着大力太监抬水进来,她勉力维持镇定,浴桶注满水,她赶紧把人打发了,来回走了一圈,夜很静,忽听见西配殿浴房背光那面墙窗户“咯”一声很轻微的响动。

“谁?”

她屏息,半晌压低声音,“有人吗?”还是风?

“是我。”

一个带着几分天然淡淡漠然的熟悉声音,那窗棂子无声动了一下,不知他怎么弄的,这在里头关得严严实实得槛窗,被一拉而起,杨延宗跳了进来。

他一身紧身中衣,外面深褐色的背心软甲,外袍不在身上,一袭类似夜行衣的装束。

他很高大,往那一站,感觉空间都狭小了几分。今夜的杨延宗感觉格外迫人,那双幽黑瞳仁深不见底,沉甸甸的,给人一个很强势很压迫的感觉,又似标枪出鞘,比平时更危险更悚人。

苏瓷小心翼翼开口:“怎么了这是?”

杨延宗慢慢抬眼,盯着她的脸。

……

苏瓷都察觉到的微妙,杨延宗又怎会察觉不到?他的感觉只会更早更直观。

从前几天开始,他就察觉德庆军的护军换了些人,表面是正常轮值调动,但实际人却多了。

多的那部分,都在他那边。

西松东紧,苏瓷住西配殿,而他住东配殿。

并且,护军以宫禁规条细化为名,有意无意阻隔不允许他去西配殿,正确说法,应该是不允许他直出直入苏瓷的闺房。

而苏瓷这几天格外忙碌,所以她没能察觉。

离开永乐大殿,黑魆魆的天,寒风呼啸,他与一个面貌平常的小太监擦肩而过,对方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小纸团。

到更衣的偏殿打开一看,他冷笑一声。

这是六王之令,详细询问他皇帝及小赵王的情况,以及还有一项其他指令。

杨延宗和苏瓷不同,苏瓷就专心搞治疗就行,其他事情都被杨延宗挡下了,她并没察觉其他东西,而杨延宗,却一直浸沉在种暗流汹涌之中。

杨延宗垂眸沉思片刻,抽出腰扣中一枚短尖的炭笔,飞快书写完毕,然后塞在窗台的缝隙里,无声离去。

——事情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

外头六王虎视催促,内有老皇帝洞察若明,而后者更是将直接将主意打到他未婚妻的头上去了。

——也不能说打主意,这么形容不大恰当,人家是天下共主,居高临下的九五至尊,老皇帝只是做出一个在他眼里理所当然地的决定罢了。

哼,但这个决定,却能直接改变别人的终身,还打破了他的许多部署安排。

夺妻!

杨延宗冷冷一笑。

该是他的,谁也夺不走!!

杨延宗身手确实高绝,他佯装醉酒,回到东配殿就睡下了,悄然而起,竟避过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禁军,无声来到苏瓷浴房。

苏瓷问他怎么了?

他慢慢踱步,来到她的面前,慢慢抬眼——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

苏瓷仰头,和他对视着,他今夜这双幽深眼眸,如同一头关在笼子里的凶兽,下一刻就能吞噬一切。

浴房很安静,苏瓷咽了咽。

她隐隐约约是有点明白的,所以当杨延宗伸手搂住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她有点紧张,但又不是很紧张,总觉得这变化让人无语又无言。

她咬了咬唇,眨眨眼睛盯着他。

这,这是要生米煮成熟饭吗?

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