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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太后自然是不肯的,兄妹俩屡次和虔王争执不下,甚是适当退让了一些,可这次事关小皇帝将来,虔王寸土不让,让两人十分恼火。

坤太后:“哥,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冷冷地道。

本来,他们的争吵是背着小皇帝的,双方都没有在小皇帝面前表露不和谐,只是随着拉锯战日渐持久,小皇帝等了很久太傅也没定下,也敏感意识到什么,开始询问了。

“虔王对皇帝影响太大了,本就不是件好事。”

坤太后淡淡道,她不需要,坤氏也不需要,小皇帝再多添一个“皇父”!

现在小皇帝还小,可以后呢,小皇帝总会有渐渐长大的时候。

坤国舅目露狠意:“既然敬酒不喝,那就喝罚酒罢!”

兄妹俩对视一眼,杀机毕现!不是他们心狠,而是这虔王真的太不识相了,既然要斩草除根,那当尽早为妙!

六月,天连降雨,大河南岸有泛滥趋势,虔王并工部尚书寥圭棠及一众工部官员虔王阳都北的闵、屏等县并璩州良州一带视察坝体及水情,期间旧坝崩塌,刚好正站在基台的虔王坠河,失踪了。

消息传回阳都的时候,小皇帝正在写大字,小孩一笔一划,刚好写到今天最后一张,这时急促的脚步声踏着雨水冲了进来!

“不好了!陛下,屏县河堤突然崩石,虔王殿下落水,不知所踪啊!!”

全神贯注写就的一张隶书,最后一笔陡然一划,“你说什么?!”

小皇帝霍地站起,脸色惨白!

……

虔王落水失踪的这件事,于朝堂来说,不算小也不算大,毕竟虔王虽为帝父,但他过往并没有在朝中任什么要职,只在工部这个不冷不热的衙门挂一个差事。

但苏瓷却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好了,她顾不上惋惜那个如诗如墨的仙男,她首先想的是,卧槽,坤太后坤国舅够狠的啊!

那么,他们搞定了虔王,下一个该不会冲着杨延宗他们来了吧?

她猜对了!

果不其然,在下次入宫的时候,她和任氏就很敏感察觉了这种微妙的改变。

她们进宫是因为赴坤太后设的宴。

男人有男人的宴席,坤国舅那边主持,至于女眷这边,就多是进宫了。坤太后虽临朝摄政,但她总不好三天两头就请一大群的文臣武将进宫宴饮,于是男人那边就交给坤国舅,她主要在内宫设各种小宴,邀请宗室及新旧权贵家的女眷进宫聚话。

这种皇家茶话会,任氏和苏瓷这一个多月来也参加过多次,坤太后一贯尚算和颜悦色,而长秋宫宫人太监则十分的热情备至体贴入微,所以这茶话会闷是闷点,但真心不难过。

但今天,才进长秋宫们,苏瓷就立马察觉了变化,引路宫女变成了坤太后身边的二等宫人白玫,并且对方的微笑制式了很多,引苏瓷和任氏到地方坐下后,白玫就微微俯身,告退了。

苏瓷接过小宫女奉上的茶盏刮了两下,和任氏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打醒十二万分精神。

——就在前几天,杨延宗和季元昊已经拒绝了离都去当封疆大吏了。

两人和坤氏之间,一下子就变得微妙起来了。

苏瓷就很担心自己会成为敲山震虎传递讯号的其中一环,偏偏太后传召,又不能不来。

只是饶是两人再是小心谨慎,处处留神,有些事情却不是她们想避就能避开的。

在小宴结束,坤太后先领着哭哭啼啼的小坤氏进了内殿安抚说话,众女眷纷纷起身告退,两人也想着赶紧溜之大吉的时候,宫女白玫从内殿出来,福了福身:“二位夫人请留步,太后娘娘有些话想和二位夫人说呢。”

苏瓷:“……”

苏瓷还能怎么样,只能站住了。

两人站了大概有一刻钟,其他人都走光很久了,殿内杯盏桌案仍在不过空荡荡的,白玫回来见了,“咦?二位夫人请稍坐,太后娘娘怕是有些时候才和王妃娘娘话罢。”

她又示意小宫女给苏瓷和任氏重新上茶。

苏瓷只好和任氏坐回去了。

谁知这么一坐,却坐出大事情来了!

苏瓷和任氏的位置是连在一起,这宫殿不大,她们坐席是刚好在接近后殿门的位置,两人小心看了看脚下和凳子,没问题,才提着沉重的裙摆坐回去,谁知身子刚一动,忽感觉背后碰到一个什么东西!

“乒嘭”一声!

是瓷器摔了个粉碎的骤响。

苏瓷任氏连忙转身,妈的身后这群人什么时候钻出来的!

没错,就是两人小心提裙坐下的时候,后殿帘一掀,钻进来两个抬着条案的小太监进来,条案上面,放着一个一尺多高的精致青花美人觚。

这个青花美人觚底座细细,脖子细长优美,被一碰,直接哐当摔了个粉碎!

满地碎瓷,所有人瞬间失色,坤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白霜目眦尽裂:“这可是先帝御赐给大皇后娘娘,大皇后娘娘临终又赠与我们太后娘娘的!!”

先帝御赐!

还是御赐给前任坤皇后的,大坤皇后就赐给现任坤太后啊!

艹,这个罪名可扣大了!

苏瓷心下一凛,只得咬紧牙关,和任氏“啪”一声跪在地上。

这地儿没有地毯,光滑的水磨金砖又冷又硬,没一会儿,膝盖就又麻又痛。

她们足足跪了半个时辰,但却并没有见到坤太后,据说坤太后大怒,最后在梁姑姑的劝慰下,梁姑姑出来将二人训诫一番,之后才允许告退。

妈的,疼死了!

苏瓷这辈子还没吃过这样的哑巴亏,气死她了,腿又疼又麻,掀起一看淤青了一大块,只可惜杨延宗没在家,这几天的敲山震虎并不独她,坤国舅开始小幅度削杨延宗季元昊手里的兵权,他连续昨天连今天都待在营里。

阿正和张婆子说给杨延宗送信,苏瓷想了想,摇了摇头:“先不用了。”他还忙着,况且打碎那个花瓶确有其事,作为臣子一方,这个小哑巴亏只能注定咽了。

她叫人打了热水和冷水,轮流冷敷热敷,又搽了药酒揉开淤青,爬上床睡了。

不过苏瓷没想到的是,没过两天,又来了!

这一次,是“失言”。

天知道!她和任氏基本都没说话,只是旁人聊起话题,坤太后问她们意见,两人很谨慎回答了,谁知坤太后突然翻脸,把她们又罚了。

不过,其他人被叫进去训诫,训诫完应该就走了,就她和任氏和苦哈哈地跪着。

得,不管她们说什么,人家就是来找茬的,没了这个茬,还有下一个,谁让人家是国母是太后呢!

一连两次,苏瓷身心疲惫,被扶着爬上车时,她对任氏说:“不行了,我下次不来了。”

频繁被召进宫赴宴,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恩宠呢,颜氏就酸溜溜过几次,就合该让她进来跪跪!

他妈的,苏瓷说什么也不再来了!

“任姐姐,你呢?”

任氏揉了揉膝盖,对苏瓷温柔笑了笑,却摇了摇头:“你还能说旧伤复发,那我呢?”

苏瓷去年重伤,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她却不行。

“况且,夫君如今对上坤氏,已是多有不易,我也帮不了他什么忙,不添乱总是好的。”

坤太后最多让她们跪跪,其他是不可能有的了。

等回去以后,任氏忍痛热敷了许久,总算好了些许,季子穆心疼极了,要留着给父亲告状,最后被她给撵走了。

季元昊也很忙,忙得不可开交,他势力不比杨延宗小,但独立却比对方晚,连应付坤氏小动作加理自己的事,忙得三更过半才回家。

任氏留了一盏灯等他,厨下备着热水,又热腾腾下了一碗银丝细面,吃下去浑身舒服了起来。

季元昊拉着任氏的手,关切问:“今儿进宫怎么了?太后可有为难你?”

任氏温柔微笑:“没大事,就训斥一二,你别管了。”她心疼摸摸他眼下青痕,“还是赶紧休息罢,明儿还得早起呢。”

季元昊确实很累,任氏这么说,他也就信了,不过他还不能歇,他还有些暗中的事务要处理,于是拍拍任氏的手:“你先睡,我去前头书房一趟,今晚就在那歇下了,你别等了。”

话罢就匆匆起身去了。

任氏提了灯,一路送他到房门,如水的目光追随他的背影没入黑暗,许久,才收回视线,小心扶着门回到床边,在丫鬟搀扶下慢慢躺下。

……

任氏选择默默付出,爱护夫婿,从不肯拖季元昊的后腿,宁愿自己默默忍受。

苏瓷可不干!

她可不憋着的,不管是吃了亏还是立了功,得赶紧告诉当事人啊,不然谁知道呢?!

她返家没多久,杨延宗就回来了,她立马就把腿给他看了,并且苦哈哈说:“快疼死我了,跪了快一个时辰,下次打死我也不去了!”

杨延宗拉起她两条腿儿,瓷白细嫩的肌肤上两块极显然极大的淤青,前者未褪全,后者又新上,又青又紫,蓝蓝淤淤,包裹了她整个膝盖,甚至延伸到大腿和小腿边缘了。

杨延宗脸色当场就变了,阴沉地像要滴出水一般,他暴怒:“好一个坤氏!!!”

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当场他杀人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