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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徵让她睡会,纪棠也不想在颠簸的马车上看东西,欢乐应了一声,招呼他:“你也睡会呗。”

“册子别看了,车上能不看尽量别看,伤眼得很。”

她踢掉短靴,拉过一点薄被盖住肚子,挪了挪找了个舒服位置,闭眼就要睡觉了。

车内空间不小,榻也很大,并排睡三四个人都没问题,但只有一张,赵徵应了一声,却没真敢睡。

到底和以前不一样的。

他放下手里卷宗,一侧头,便看见她恬静的睡颜。

纪棠睡眠质量本来就不错,这些天说实话还挺累的,她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微微歪着头,侧颜光洁柔和,眼睫油亮乌黑,很长很翘。

他神差鬼使的,伸手拨了一下。

纪棠忽动了动。

她还没睡实,觉得眼睛痒就伸手揉了一下,赵徵吓了一跳,飞快缩手。

他刚才也不知为什么会伸手的,回过神来心脏怦怦乱跳,忙屏息盯着纪棠,见她没醒,嘟囔一句不高兴翻身背对着他继续睡。

赵徵不敢待下去,坐了一阵,起身出去骑马去了!

于是纪棠睡醒一个午觉,然后就发现赵徵不在车里了。

问他,他说车厢里待着有点闷。

行吧,你不嫌晒就好,纪棠耸耸肩,反正她是不出去的了。

那这大马车就便宜她啦!

五驾大马车果然快得很,路上休息半宿,次日中午前就抵达了甘州城。

纪棠也没心思看甘州街景,连连催促,一路直奔州衙门。

赵徵先下车,转身伸手,纪棠一撑他肩膀跳下来,两人肩并肩,直接往柴义所说的外书房去了。

“禀殿下,就是此处。”

柴义这两天也不是什么没干的,他暗部出身,最擅取口供和分析搜索,已经锁定了当时赵宸的行动轨迹。

“那位公子,突兀出现,直接就闯进了府!”

“他原说是奉大人之托前来,老奴领他进了门厅,后来里头一阵喧哗惊呼,没多久他便率人冲出来了,手里抱着一个扁长的匣子。”

纪棠挑眉:“扁长匣子?多大的?”

门房比了比,大约是一尺宽二尺来长,五寸上下高,那这个范围就有点太笼统了。

很难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老仆心有余悸:“他是提着剑出来的,剑上还滴着血,夫人命关门率人急追出来,他跳上墙头跑了。”

赵宸堂堂一个皇子,干出抢东西翻墙遁走的事,还是他亲自动手的,可见这东西真的不一般。

正厅至外书房没动过,尸体收殓了但画的粉圈在,褐黑血迹点点飞溅,段广威的外书房被翻得一团乱,甚至还有几个被强行撬开的大小暗格。

最后赵徵来到里面的一个暗格前,锐利视线扫视片刻,“可能是这里。”

段广威严密收藏,赵宸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折回头取走,赵宸沉吟片刻:“……莫不是许诺之类的物件?”

他细细分析一番,猜测已比较接近真相了——可能是允诺段广威日后地位的物件,类似盟书,甚至很可能有皇帝的信物。

以冯塬其人,他真可能许出非常大胆的东西的。

赵徵随即下令,掘地三尺。

把段广威的外书房、正厅、后院主院和书斋等等有可能藏此物的地方都直接扒了,地砖撬起来,反复搜索,最后可惜并无收获。

可以确定,那东西确实在那个扁长匣子里,被赵宸成功取走了。

纪棠十分郁闷,这明显是个好把柄啊,就这么白白溜走,汰!

这段家女眷也太不给力,连绝密暗格的东西都被人扒走了。

纪棠不知道的是,赵宸取回圣旨也绝无一点侥幸的。

他判断精准,当机立断,胆大心细,连诈带吓,最后图穷匕见短兵相接,才把这卷圣旨成功夺回来的。

当时,冯塬尾随段广威而去,他却不愿意继续蹚浑水,心情颇不虞缀在后面,和段广威的大军略有一点距离。

当谁知赵徵在这等境况下,还能反败为胜。

甘州兵才刚见溃势,他当即心道不好,赵宸当时还不知段广威已死,但他也算反应极快,立即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火速率人掉头往甘州城,蛰伏州衙门外等待,丧报败报一到,府内瞬间大乱,哭嚎声一起,他当机立断,立即往州衙门而去。

赵宸是以段广威传遗言的名义而来的,说段广威叮嘱让段家女眷马上收拾,立即遁往陂州,然后紧闭关门,非段天佑率兵来不能开!

不得不说,这“遗言”合情合理,入木三分,段夫人有些见识,也不疑有他。

整个段家乱哄哄收拾细软,段广威三子立即直奔外书房,赵宸就趁这个机会跟去了。

然后找个借口,让其屏退仆婢近卫闭门,他一剑杀了段三子,然后直接在内翻找。

因暗格难找,期间被等候过久的段夫人察觉不对,双方在小小的外书房展开一场攻防战,赵宸顶住了压力,最后关头成功找到最后一个暗格,还是他亲自撬开把圣旨取回来了!

段广威虽兵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但不得不说,赵宸表现可圈可点,他取回了圣旨,让事情最起码没有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纪棠郁闷过后,也就过去了,毕竟当时那个情况,赵徵不可能不去追击段天佑而奔甘州城的。

有点遗憾,但这是必然发生的事的,那也就没什么好太可惜的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事儿居然还有后续,并且还和他们有很大牵扯。

建州,宁王府。

连日来,冯塬心情都不佳,虽说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但不管过程再精彩,这局还是他败了。

他闭门多日,一直在思索如何反转这局棋。

靖王犹如猛虎出闸,此子心智战力佼佼竟不亚于其兄,甚至相较于皇太子的内敛藏锋,赵徵悍然之势如其兵锋,竟要比皇太子还更肖似其父。

靖王已出山南并稳立,山南非魏朝,更多的不可控,再想明着抑制他,只怕很艰难。

既然明不可行,那,由明转暗?

他手上还有不少暗棋。

那么这个由明转暗,如何转才是最佳?才能顺利达成目标?

冯塬垂眸,在亭中一直坐到日落西山,直到院门被敲响,赵宸的声音:“冯相?”

冯塬心情不虞,下仆近卫无人大喘气,更甭提来打扰了。

唯独一个宁王赵宸,院门被敲响,仆役连忙拉开,冯塬眼睑动了动,抬头看一身湛蓝王袍玉冠束发的赵宸。

“宁王?”

冯塬笑笑起身,赵宸邀请他入宴,他也没拒绝,“那就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往水台而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随意聊开,说着说着,赵宸不免提起近日打算,建州阀族给他推荐了几个名士,他打算去拜访一番。

一个冯塬,从突闻赵宸出兵山南到煽动段广威成功,过程虽有些许不愉快,但不得不说,赵宸近距离见识到一个强大多智的谋臣能力,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班底的重要性。

赵宸剿匪剿得颇顺利,他从小耳濡目染,“犯错误”前又已在军中有职务并历练了几年,统兵也十分娴熟的,很快就完成磨合新旧兵马,并剿了他现阶段想剿的山匪。

他觉得,是时候探访一些能人,进一步充实自己的班底了。

此际酒酣耳热,冯塬闻言眼睑动了动,随即哈哈大笑,他一仰首,干尽杯中酒,轻蔑又不屑:“这几个人,有何值得拜访的?”

大约是赵宸取回圣旨的果决和断谋,让冯塬赏识。故冯塬也乐意给对方卖个好,就当提前下点注。蔑视完这几个建州名士之后,他伸手搭着赵宸的的肩膀,呵呵笑了两声,附耳给对方透露了一个消息:“三殿下可知西岭鉴云先生?”

“此人乃当世大才也!”

赵宸坐直,连冯塬都称大才的人,“比之先生如何?”

“绝不在我之下!”

冯塬断言,他啜了口酒,一拍赵宸的肩:“三两个名过其实的庸才有何可访的?”

“殿下欲访,当访此人!!”

……

无独有偶,纪棠和赵徵已经出门,目标正是西岭,这位鉴云先生。

上雒甘州已经上了轨道,皇帝如何恼怒,也不妨碍赵徵实际掌控二州。

诸事安排好之后,赵徵和纪棠就返回了密州。

把积压的事务处理完毕,已是初秋时分。

秋老虎还在,但纪棠已经催促赵宸出门了。

她记得,赵宸是就藩的第二年秋天,拜访位于陂州的西岭青鹫峰的鉴云先生的。

这位鉴云先生,就和三国演义的诸葛亮一样的人物,当世顶级的谋臣,龙傲天男主赵宸的第一智囊,在原文中后期发挥极大的作用。

这样一位人物,可绝不能让赵宸得了去的。

她开始旁敲侧击,怂恿赵徵出门走访人才增组班底。未料赵徵也是这个打算的,并为和她心有灵犀十分高兴。

“我们去陂州,拜访鉴云先生。”

微服而行,轻车简从,仿佛又回到往昔小骡车的时光,这让赵徵极期待的,看纪棠一双晶亮闪闪的的灵动大眼睛时他眼神极柔和温暖。

纪棠:“???”

她有很多小问号,赵徵怎么也知道这个鉴云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