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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时候的赵徵,已不是石矿场那会了。

他虽为防走漏风声以致诱出内鬼失败之前一点都没动暗部,但他毕竟和仓促得知消息匆匆出发的赵宸不一样,他去陂州之前就命人分别往其余几处打前站了,现在这些人还在的,奉命引出戚崇善的正是他们。

双方一汇合,人就不少了,沈鉴云建议让戚崇善悄悄先去,就是和之前戚老爹一样操作。

赵徵纪棠正有此意,于是沈鉴云带着戚崇善轻装离去,而赵徵等人掉头迎上追兵。

双方狠狠厮杀在一起!

而赵徵冷哼一声,直奔赵宸而去!

他想杀赵宸很久了!

“锵”一声两剑交击的锐鸣,一股大力自剑刃传至虎口,赵徵沙场血战绝境翻身尸山血海闯过来气势已成,杀机一动,血猩凛然逼面而来,让赵宸心口一凛。

只他多年苦练也不是没有成果的,当即剑锋一转一刺,反攻过去。

短时间内,这二人大开大合,难分难解。

可纪棠却不欲恋战,接下来还有重要事情要处理,她可不想减损人手,眼见双方人马各有负伤,而估摸着时间沈鉴云二人已离开这一片了。

她立即吹响哨子!

聚拢人手,准备走人,不用在掩饰戚崇善不再这里的事实了。

她大喊:“阿徵!!”

今天注定不是解决此人的好时机,纪棠连着催促两声,赵徵只得暴起猛攻“刷刷刷”连续三剑,而后急退到纪棠身边,一揽她的腰,一跃后掠。

赵徵这边毫不恋战,目的达到,立即撤退!

赵宸恨得不行,当然急追。

纪棠回头看他一眼,心中一动。

她哼笑一声:“宁王殿下被区区一个臣子差遣利用,看来也挺乐在其中啊!”

赵宸视线“唰”落在她的脸上,面色却一变。

啧啧,看来,他也不是一无所觉的啊!

纪棠笑了笑,扬声:“原以为冯塬是给宁王殿下卖个好的,不过现在看来,倒不是这回事啊。”

结合沈鉴云对冯塬此人的解析和事态发展,纪棠发现,冯塬给赵宸透露这个消息怕不是为了卖好的,他还真的就很随意地利用赵宸一下。

反正,他就没想赵宸真请回鉴云的。

也是,一山不容二虎,理念不合的两人凑在一个宁王府,冯塬怎会乐意?

至于戚崇善这里,倒好些,冯塬应该不会介意赵宸成功请回戚崇善的。不过也就那样了,冯塬肯定早早查过牟县这边,不信他不知道戚老爹的事,可他也没说。

否则,赵宸可是比他们早一天多到的,直奔石矿场的话,早完事了。

想明白这一点,又这么凑巧面对面,纪棠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挑拨机会?

一句话不长,说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这龙傲天男主可是个自私鬼,非常记仇的,先埋个祸根再说,万一以后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赵宸脸色登时就变了。

他确实并非一无所觉的,早在陂州的时候,他就隐隐隐察觉了。

到了牟县的这会,更加明显。

不管冯塬在谋划什么,他却实实在在被对方随意抛出利用,一个妥妥的工具人。

说他输给赵徵,那不如说是冯塬所致更正确些。

他霍刹住脚步,脸色铁青。

冯塬。

好一个冯塬!

他对冯塬,是当真动了杀意!

不过赵宸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突然刹住脚步:“都停下来了!”

“掉头!回建州!!”

赵宸非常敏锐,凭赵徵不愿恋战,他敏感嗅到对方是不愿折损人手。

那对方后面肯定还有要事要办。

他毫不犹豫下令,马上返回建州!

建州余云谷石余云。

有戚老爹在手,对方拿下戚崇善几乎已成定局,但他必须抢在前头拿下最近的建州石余云!

……

而此时的纪棠赵宸,击退赵宸之后,没多久就和沈鉴云二人重新汇合了。

双方直奔戚老爹所在的远郊小客栈。

戚崇善九尺男人,一见老父垂垂老矣奄奄一息那个模样,当场跪下痛哭失声。

纪棠拍了拍头发上的旧灰粉,等对方哭了一阵,她使个眼色给柴兴。

柴兴会意,上前一拍对方的肩:“诶,兄弟,大夫不是说了吗,好好保养性命无碍的!如今老先生也出来了,咱们靖王府好医士好药材有的是,总会调养好起来的!”

戚崇善收了眼泪,盘腿坐下,半晌抬头道:“戚某人不才,却断断不会投于叛军之中!”

老爹救出来了,他也没法子再说送回去的说话,他直起身,重重给赵徵叩了三个响头。

“殿下恩义,戚某人唯有来生当牛做马来报!”

路上,沈鉴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他出面,戚崇善自然是信的。

但却没法,他是梁臣。

“也辜负先生举荐之情!”

这人果然是脾气又臭又硬,耿直得很,难怪在梁朝一点都混不开啊。

不过纪棠确实极欣赏也极喜欢这种人的,一旦得到他的效忠,那就觉得不用害怕背叛。

沈鉴云坐在床沿,刚给戚老爹把了个脉,他回身,不过不等他说话,纪棠已上前一步了。

她笑吟吟,道:“敢问戚将军一句,梁朝为重?还是天下百姓为重?”

人家信念坚不可摧,想说服他,唯有拔高高度了。

这个在后世人所周知的议题,如今却是警世名言,足以振聋发聩。

戚崇善一愣,霍抬头看她!

沈鉴云也有几分讶异,也看向纪棠,目光带上惊讶和欣赏。

被当世顶级那波聪明人以欣赏的目光看着,什么感觉?那肯定挺爽的。

纪棠翘起唇角,让姐今天苏一把吧嘿嘿,她落落大方,继续问:“我曾听闻江山为轻,社稷为轻,而百姓殊重。”

“以戚将军为人,只怕看梁朝强征暴敛鱼肉百姓,黎民苦不堪言,你也很难受的吧?”

“你忠于梁朝,断不肯叛之,我能理解,也很佩服。”

“可究竟是你个人信念更重要些,还是百姓福祉更重要呢?”

“戚将军,你觉得呢?”

“我觉得?”

戚崇善喃喃,被连声喝问震动的他已经栽坐在地,他脸上有一道疤,让他面相看起来有些凶狠,但细看他五官其实很方正,正如他的人品。

只是他读书少,他只是打铁匠的儿子,念了一年书不做睁眼瞎子罢了,从来没有人和他讨论过这些。

他的信念和忠诚重要,还是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更重要?

“那自然是乡里百姓的。”

他喃喃道。

“……大郎。”

床上传来虚弱嘶哑的声音,戚崇善连忙掉头爬过去,“阿爹!”

戚老爹不知何时醒了,“……既然是松鹤先生荐的你,你就跟这位贵人去吧。”

这父子俩是一模一样人,否则戚老爹就不会为了救个被欺负的邻居女孩错手犯下大罪。

“爹!”

戚崇善带鼻音的喊一声,片刻,重重一抹眼泪,转身冲赵徵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末将戚崇善,愿于殿下驾前效死!”

“好!!”

赵徵亲手将戚崇善扶起来:“很好,伯惩快快起来。”

“得伯惩,我之大幸也。”

“末将不才,殿下言重。”

这新出炉的主臣二人说过几句,赵徵就道:“你父亲的病不必太过挂心,王府有最好的医药。”

他拍了拍戚崇善的肩:“等稍稍养一养,咱们再启程不迟!”

“谢殿下!”

“诶,……”

大家笑语晏晏,互相见礼介绍,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了。

赵徵微微侧头,看向纪棠的眼睛很亮,她悄悄冲他眨眨眼睛。

赵徵将视线投回戚崇善身上,微微翘了翘唇。

……

说服戚崇善的过程还是很顺利的,这点很让人高兴,只紧接着下来,却要处理一下不那么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安置了戚家父子,叫了好了大夫先来调养调养,当天夜里,赵徵纪棠便暂离开客栈。

他们去收网。

那条沿着雒水而上的半旧商船,该操作的已经操作的差不多了,柴义佯装旧伤复发,让人上岸请了大夫,然后又放了一则重要的假消息出去。

他是暗部统领,他同样清楚暗部的一切运作,而现在出门在外,不同密州甘州等长驻地盘,切断了对方许多传信途径。

在他的两次试探之下,他逐渐锁定了一个怀疑目标。

于是,在刘黑思的兵马即将抵达的这天深夜,商船无端端拐了一个弯,往另一条完全和牟县不同的河道转了进去。

浓黑的深夜,船上所有人悄然换上水靠,无声滑入水中,柴义六子一搓脸,将妆粉全部洗去,然后利索脱去外衣,用铜锭将衣物沉进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