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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徵颔首表示知道,回头叫纪棠,却发现纪棠不见了。

缓坡上稀疏的树影,阳光有些刺目,刚才他和纪棠是站在一棵大松树下说话的,一转头人就不见了。

他奇怪,正要问,纪棠从大松树斜后方不远的一个人高的老树桩探个脑袋出来,“有点事儿,等等哈,我马上就过来。”

她压低声音说完,飞快把脑袋缩回去了。

赵徵:“???”

除去正事,他的心神都在她身上了,一时就很担心她是不是中暑不舒服了。

他下意识抬脚就跟过去,又站定,她这么悄声嘀咕,很明显就不想声张让他过来了。

这天比夏天好多了,夏天都没中暑,而且她眼神灵活神态精神得很,看着也不像。

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阿棠是女孩子,难道……

若问哪个地方最荤,江湖和军营当属翘楚,一大群长期干旱的光棍凑活在一起,话题是无下限的,甚至连柴兴和钟离颖都互相调侃过。

于是,赵徵就知道,女孩子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不方便时候。

难道是那个??

他登时耳根发赤,舔了舔唇,视线控制不住往老树桩后瞄了瞄,然后赶紧挪开,强装镇定佯作没事发生,他下令军演结束,众将士回营。

令旗挥舞,各营部迅速整军,开始有序掉头,列队回身后的上雒大营去了。

纪棠见熟悉她的赵徵亲卫目带询问看她,她赶紧摆摆手,示意没事,当看不见她好了。

她是不知道赵徵想了这么多。

不然肯定十分无语。

这什么跟什么呀?

纪棠突然装田鼠,是因为遇上熟人了。

方才赵徵后退的时候,她眼睛还继续往新魏军将领那边睃,视线转了转,不知怎地,突然就对上两张记忆里很熟悉的面孔。

原主的熟人、亲人。

一个是平昌侯世子纪谨,一个是卫国公嫡长子项青。

前者的姓是不是特别熟悉?没错!纪谨之父平昌侯纪宴,正是纪六娘的养父,明面上的亲父。而这纪谨,正是纪宴早逝原配所出的嫡长子,原主喊了十六年亲哥的兄长。

和卞夫人不同,纪棠记忆里,这父兄二人很疼爱原主的,而观赵徵谋求就藩时纪宴的表现,纪家父子也是皇帝阵营里正义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平时表现应不是装的。

纪棠失踪了,这父子二人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寻找。

至于这个卫国公嫡长子项青,他是原主的未婚夫。

除去皇太子赵徵兄弟这种特殊情况,一般如今的贵族少年少女大概十五六就会定下亲事,原主也不例外。两家父辈交好,早在原主十五岁之前,就由纪宴和项北口头定下儿女亲事了。

原主对哥哥好友、和她也算青梅竹马的项家哥哥也很喜欢,只可惜没等到成亲,她就香消玉殒了。

纪棠余光瞥过去,正巧那边两个青年也往赵徵这边望来,差点视线就碰了个正着!

纪棠一个激灵,她立即一矮身就钻到大树桩后面去了。

嘶!

也是皇帝旨意来得太急,而纪谨和项青是直接从池州战场调过来了,原来暗部送过来的名单就没他俩,所以纪棠事前不知道。

她赶紧缩了,这两人和赵宸可不一样啊!原主和赵宸两三月碰一面就算多了,熟悉度可远不如前二者。

纪棠脸上虽有浓妆,但纪谨和项青未必不能从她的身形把她认出来。

她趁着赵徵下令归营,坡上人员走动纷纷,赶紧从另一条路一溜烟跑了。

“阿青,阿青?”

纪谨推了一把好友,要整军回营了,“你怎么了?”

“……没什么?”

项青猛地收回视线,刚才他恍惚看了个熟悉的背影……不过他摇了摇头,这肯定是看错,她不可能在这里的。

“整军回营了。”

“嗳,好!”

不过驱马之前,他还是没忍住又往那边望了眼。

……

赵徵也回头望了好几眼,后面的近卫上前低声禀,说见纪先生绕后面走了。

“近卫呢?”

“禀殿下,都跟上了。”

赵徵这才点了点头,纪棠身边的亲卫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身手绝对过关。

不过她今天的反常,还是让他有点点担心的,心里牵挂得很,招手叫来柴兴钟离颖,吩咐几句,他直接飞马回城。

土丘后面那条路,正是回城的。

进了州衙门,赵徵站在前衙回两人居住院落必经之路的庑廊下,抬头张望等着。

这是个风口,每逢这换季的当口,汗津津的时候他还是少吹风为宜的,但这会儿他都给忘记了。

约莫小一刻钟,哒哒的马蹄声从侧门一路入到墙外内巷,紧接是纪棠那熟悉轻盈的脚步声,她探头一瞄,赵徵果然在,她嗐了声:“怎么又站这吹风呢?”

这当口,他旧伤复发可不好办的。

“没事,今晚搽点药酒就是了。”

赵徵站在廊下来回踱步,一见她眼前一亮,几步下了台阶拉过她的手腕,上下端详她,关切问:“刚才怎么了?”

“没事没事,就一点点小问题。”

纪棠笑着,耸耸肩:“已经没事啦!”

赵徵想起之前的猜测,就没敢再问,偷偷瞄了她一眼,被她逮住,“你干嘛啊这是?”

“柴义信呢,你看过没?”

“嗯。”

他拉着她的腕子,进了主院的门直接推开书房进去了,把刚才的新信递给她。

纪棠展开一看,就有点失望。

柴义每天一报,但目前还没什么进展。

有点陷死胡同了。

大战在即,他们希望能尽快查清侯忠嗣是否真有问题,如果真有,他们希望能一举顺藤摸瓜。

但时间实在太紧了。

纪棠把密信团成一团丢进茶盏里,往桌上一趴,她叹了口气,又很快打起精神来。

然后两人说起今天新来的三万多魏军,赵徵就安慰她了,“我们的兵力,确实有些不足。”

甘州上雒边线不短,关键位置也除了核心的上雒和甘州城外还有好几处,防守进攻,有些捉襟见肘。

但加上这三万多魏军,就差不多了。

赵徵淡淡道:“这些人有这些人的用法。”

从前皇帝不是没有用过他们这边的兵马,而柴武毅钟离孤两人也不是没借过皇帝的力。

关键时,该用就得用。

这些摆明车马和身份过来的人,今时今日的赵徵,是完全不怕。

正如当年的皇太子,明面上皇帝那边的人,是根本伤不到他的。

怕只怕,藏身自己人当中的那些毒蛇。

赵徵纪棠对视一眼,就不免琢磨起刚从池州那边过来的杜蔼和薛志山。

当年皇太子身边一正四副共五名最高级的魏军第一流大将,除了老将吕衍,还有杜蔼、庞进德、栗泉、薛志山。

赵徵判断,这五人之中,怎么也得有一个背叛者。

这人才是导致他皇兄身死的关键人物。

那么,这次山南之战,这人究竟是会蛰伏避嫌?还是会想再度过来伺机而动呢?

还是得查。

侯忠嗣那边的尽快找到突破口。

不然的话,哪怕不提复仇,这个隐患也实在有点太大了。

……

只可惜,侯忠嗣那边依然是僵局。

柴义陈达可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可目前也没法确定侯忠嗣有一点问题。

哪怕赵徵刻意调整布防,让侯忠嗣知道不少重要机密。

事情就变得扑朔迷离。

纪棠说:“会不会……是那边故布疑云?”

她心里始终惦记着沈鉴云说的,冯塬擅连环计。多次交手,这人确实够心思诡异的,事情没完之前,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来。

分散赵徵的精力和疑心?又削弱他们的实力?毕竟侯忠嗣可是赵徵手底下磨合度最高的心腹干将之一。

赵徵纪棠商量过一下,决定再度提审李贤。

州衙门,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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