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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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劝降纪宴的过程,并不算顺利。
纪谨心下焦灼,生怕妹妹在熬受酷刑,勉强按捺终于等父亲巡视完军中察看完伤员,他找个借口匆匆就一头扎进父亲的营院里了。
但纪宴先前已经说过不同意了,被说得烦了还骂了他一顿,这会儿见儿子又老调重弹,他恼怒:“我不是让你不许再提了吗?!”
从前皇帝一帆风顺他没有投,现在落于下风他更不可能如此行事,纪宴断然拒绝:“别说了!如今危难之际,你身为少将军,断不可再胡言乱语!若是动了老子的军心,看老子如何处置你?!”
纪宴行伍武人,对小女儿还自刻意放缓声音温声细语,对儿子可没这个待遇了,生起大气来直接上军棍揍得皮开肉绽都是有的!
一旦动了军心,再打战损的就是兵士性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麾下兵士跟他出生入死多年,纪宴见儿子屡说不听,登时恼了,要伸脚蹬他!
纪谨眼疾手快,正要避开,谁知余光一动,却见大敞的窗数十丈外的一处阁楼,微敞的木窗后有人影一动。
纪谨心下一动,当即改挡为拉,拽住父亲的肩膀,怒道:“阿爹,有伤怎能不看!!”
他喝令外头的亲卫:“快,去叫军医来!!”
纪谨是特地选的地方和父亲说话的,地方陌生,他挑的父亲暂下榻的院中的一个轩亭,四面窗推开就是亭,关上就是赏雪的小轩,纪谨把剩下的几扇窗也推了,四面大敞,院里有亲卫亭顶藏不了人,这样说话才是最保险的!
儿子的异常纪宴立即就发现了,他心下一凛,敏锐配合,捂住左肩,下一瞬也不着痕迹往那边的阁楼扫了一眼。
亲卫已领命去跑出去叫军医了,纪谨贴着父亲的耳边,咬牙小声:“爹,你以为他真信任你们了?”
不可能的!
纪宴反应很快,也瞥见了那个一闪而逝的人影,心下一沉,没有说话。
纪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发现监视好啊,太及时了,一下子就铺垫到位了,比他说干口水还有效。
临行前,赵徵私下叮嘱过他,说皇帝很可能会高度关注你们家,一应行事切切小心。
这个其实纪棠也隐晦提过,纪谨不知道为什么,但两人不会无的放矢,他把本来就很紧的弦又紧了紧。
军医很快叫来了,卸下纪宴的铠甲一看,左肩后背一大片的青肿,还有不少刀剑划伤,不过不深。
北风呼呼,军医忙叫人把窗关上,这才替纪宴处理伤口。
纪谨不着痕迹瞥了那处阁楼一眼,给自己的亲卫队长打了个眼色。自从听说过冯塬的事迹之后,他和项青很默契把自己身边贴身亲卫悄悄筛了一遍,不能确定全都换了下去。
亲卫事前已被他叮嘱过,会意,当即散开守在能看见亭顶和亭子四个面的地方。
纪谨默默看着父亲处理伤势,军医手脚麻利,很快就处理好了,留下几个药瓶说明用法,匆匆背着药箱走了。
纪谨伺候父亲披甲,亭子不大,就父子两个,两人沉默无声,纪宴低头匆匆扣好搭扣,纪谨一拉他的手,他霍地站起挣脱,快步往亭外走去!
刚跨出一步,“啪”一声膝盖骨重重叩在地上的声音,纪谨压抑的急声:“爹!你不管妹妹了吗?!”
纪宴蓦转身:“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他疾步冲回来,一把揪住儿子的领子把他提起来,“你妹妹怎么了?!”
刚说出一个字,立即被纪谨捂住嘴巴,纪宴心一凛,马上压低声音:“快说,你妹妹到底怎么了?!”
纪谨眼眶泛红,将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妹妹被陛下拿住了!”
纪宴心里咯噔一下,简直又惊又怒又急:“……你妹妹,你妹妹怎么会被陛下拿住了呢?这……!”好端端这怎么回事?!
纪谨遵守承诺,一直没有告诉父亲妹妹在哪,被纪宴气狠了打了一顿也咬死只含糊说妹妹安好,纪宴也就因为征战在外没空,否则能揍死这个小兔崽子。
现在突然说闺女被皇帝拿了,他这一惊简直非同小可!纪宴咬牙切齿:“你还不快给老子说清楚!!”
纪谨这才小小声,把和妹妹相见的情形和纪棠现今的身份简单说了说,他咬牙:“要不,我怎么会一直想着劝您……昨日我追上去,亲眼见妹妹被人带走的!”
纪谨项青赶到时,刚好远远看见个尾巴,两人上去也只是多栽两个,追了两步,一咬牙关立即掉头去找赵徵。
纪谨说着说着,火烧火燎,妹妹也不知正在哪里熬刑呢!他跪了下来,哭道:“爹,爹你不能不管妹妹啊!”
里应外合,才有可能把妹妹救出来啊!
“陛下多行不义,弑父弑兄弑君弑储,这等不忠不孝寡仁薄义不择手段之辈!爹,难道你还要助纣为虐吗?爹你还记得你当初投奔起义军之志吗?!”
忆起当初从军起义的少年热血誓言,心头一片灼热!
纪宴来回踱步,咬紧牙关。
别看纪宴经常恼怒揍骂儿子,实际他心里极重极疼孩子的,他常年征战在外,膝下仅一儿一女,尤其愧对女儿,他不能陪伴她成长,连面也不能时时见得。
女儿遇匪失踪,他特地告了半年的长假,天天找,甚至把宁县附近的山匪都剿了个干干净净,找了足足两年多,一直都没放弃过。
素来体恤妻子留守不易待她态度温从未动过一根手指头的他,当时直接一巴掌就把卞夫人的脸扇肿了,卞夫人躺在床上半个月都没能起身。
纪谨从怀里内衣夹层取出一封信,“……这是妹妹出事前写的。”
纪宴抢过来飞快打开一看,熟悉且又添了些锋芒的笔触,笑语晏晏,请罪又撒娇,末了还苦劝他想一家团聚,语气诙谐,带着小儿女特有的娇俏。
只是这封信灰黑狼藉,染满了泥尘焦痕和血迹,血迹渗透到里头的信纸上,斑斑赤色和字迹濡染成一片。
这张染血信纸和娇俏的语气截然相反,纪宴心下大痛。
纪宴小心收起信纸,把信揣进怀里,来回踱步,最终一咬牙:“那边怎么说,要爹怎么做?!”
天平上哐当一声落下一个重重的砝码,纪宴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纪谨闻言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