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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她年纪轻轻,仅仅十九岁就中了状元,身着红衣打马游街,前途无可限量。

她本应该高高在上当她的翰林学士,每日修书品酒同三两个好友吟诗作对风花雪月,何必做着赔钱赔己赔官路的事情。

可蔡甜还是这般选择了。

她放弃了自己的未来跟个人享受,为的不过是给大梁一个未来,给大梁百姓一个好皇上,只因为她经历过国破家亡。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死在国破那日,死在城亡那时。

往日熟悉的同僚,跑的跑,死的死,大火焚烧整座皇宫的宫殿,蔡甜曾自诩天赋英才,能为国施展抱负能改变大梁,可最后依旧螳臂当车,无能为力。

她同王朝一并葬身于火海中,心中甚是不甘。

谁知一觉醒来,她才刚入翰林院。

于是蔡甜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另一种人生,甘做菜田肥料,只求能为大梁培育出一个好皇上,不让前世的事情重蹈覆辙。

这事她只跟陈乐时说过,所以陈乐时借她官服让她回家演戏。

蔡甜自己无所谓,可家人对她当官寄予了厚望,她不忍父亲失落,才想出这个法子。

她此生,可能有愧于父亲,但绝对无愧于大梁,无愧于天地。

至于自己的心,……是这些年跟窦氏慢慢相处中产生的意外。

可她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也太沉重,已经不敢再为自己着想。

她对于窦氏的质问,也辩解不了。

她的确怀着目的而来,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她都在抢一个父亲的女儿,哪怕有天大的理由,那也是她的,不是窦氏这个为人父的。

蔡甜知道自己不光明,可若是她一人走在黑暗中能为更多人换取未来,她不后悔。

总要有人,甘做养分。

“我回去了。”蔡甜把饭吃完,放下碗筷。

她出去的时候,窦氏正好进来,两人迎上。

梁夏站在后面,抿唇跟蔡甜拍了拍胸口,示意她已经把人哄了,放心放心。

蔡甜一愣,垂眸看窦氏。

窦氏搓着腰上围裙,憋了半天,吭吭哧哧开口,“你官服脱下来还放院里,明天我去帮你洗。”

说完窦氏闷头错开蔡甜,往屋里走,“我去、去收拾一下碗。”

蔡甜怔在原地,只觉得喝的那碗面汤在胃里捂热了,整个人手脚慢慢都是暖的,空荡荡的肠胃是饱的。

她侧眸,轻声道:“谢谢。”

谢他还愿意帮她洗衣服,谢他生完气还愿意理她,更谢谢这份理解跟尊重。

窦氏红了耳朵,“没、没事。”

梁夏站在后面看,心道原来这就是“大人间”和好的方式啊。

看两人间气氛缓和,屋里几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最先说话的是陈妤松,“窦叔您就坐着歇歇吧,这碗筷有手脚勤快的都给您收拾好了。”

窦氏一看还真是,桌子都擦干净了。

他看向干活的季晓兮,笑了,“你就过来吃顿饭,怎么还把活给干了呢。”

不仅收拾了碗筷整理了板凳,还顺便把地都扫了。

这么勤快的孩子,不多见。

“习惯了,”季晓兮有些脸热,“我之前就是在客栈酒楼里给人打杂的,所以看见碗筷没收就顺便收拾了。”

陈妤松立马内涵艾草,“瞧见了吧瞧见了吧,这就是眼里有活,同样都是吃白饭的,你跟人学着点。”

艾草翻了个圆润的白眼,视线从这边移到另一边,没理陈妤松。

“你好意思说艾草,”梁夏进来,“你哪次主动干过活儿?”

“我懒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陈妤松脸皮忒厚,理直气壮的不要脸,“所以我不干活很正常。”

陈妤果嫌弃地往边上挪了挪,跟她划开距离。

梁夏看向季晓兮,“这么晚了,你打算去哪儿,我找人送你。”

“我好像没地方去……”季晓兮笑容僵了下,捏着手里的抹布有些无措,“酒楼这个时辰肯定关门了。”

她以为自己要去当傀儡皇上,直接从酒楼翘班不干了。

一时冲动的后果就是导致她现在没地方可去。

窦氏见不得孩子可怜,看向梁夏,见她点头便道:“大夏今夜要回去守灵,她那屋没人,你先凑合着住,等你找到去处再走。”

窦氏见季晓兮不好意思平白接受别人的好意,体贴地说,“你手脚麻利,做为报酬,你住几日就得收拾几日的家务,不算白住。”

陈妤松也跟着说,“住吧住吧,大夏突然不在家,窦叔一个人住也不习惯,你就当陪他了。”

大家都在给季晓兮找能住下的理由。

她手脚麻利心性不坏,又没在外过过夜,这么冷的天无处可去,怕是要冻坏。

“好。”季晓兮这才红着脸说,“我不仅会做家务,我连饭都能做。”

窦氏乐了,“行,那就你来做,我乐得清闲。”

对于这个安排众人都很满意,唯有爱吃窦氏做饭的蔡甜,微不可见地拧了下眉。

艾草不喜欢跟人一起生活,所以能进来吃顿饭都是破天荒了,更别说住下。

她往外走。

李钱守在外面嗑瓜子,艾草从他身边经过时,多看了他两眼。

向来不爱跟人说话的艾草,难得问李钱,“你是御前大总管?”

李钱点头,“怎么了?”

李钱刻意挺直腰背,语气暗含期待,“是不是不像。”

他就知道,哪怕是换了个身体,都遮不住他原先的真龙天子气质,连个小乞丐见着他都觉得他不像御前大总管!

这是什么,这就是天子之气。

系统:

[……]

屋里梁夏忽然喊,“李钱啊。”

差点把小艾草唬住的李钱,条件反射地堆出笑意,扬声应道,“在。”

狗腿子劲儿毕现。

艾草,“……”

梁夏说,“准备回去了。”

李钱拂尘一扫,恭敬无比,“是。”

艾草幽幽地看着李钱,缓慢竖起大拇指,“没人比你更适合当大总管了。”

她是干不来。

还是找大夏换份活干吧。

从窦氏那里回去的路上,梁夏撩起车帘,看坐在前面双手抄袖缩着脑袋的李钱,眨巴眼睛,“见过艾草了吧?”

她说,“就那个瘦瘦小小,眼睛又黑又大的小丫头。”

李钱侧头回,“见过了,她还问我是不是御前总管呢。”

李钱笑,“可能就是好奇。”

梁夏抿了下唇,先问李钱,“你冷吗?”

李钱衣服带着圈毛领,笑着说,“谢太女关心,我不冷,一点都不冷。”

还没混熟,他不敢进梁夏的马车,怕这位小祖宗面热心狠。

梁夏这才放心地说,“艾草之所以问你,是因为我原本打算让她来接你的差。”

李钱,“?”

李钱,“!”

李钱的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整颗心瞬间凉了起来,“太女。”

他捂着胸口,幽幽道:“我现在觉得冷了。”

心冷,哇凉哇凉的啊。

他想着养成梁夏,梁夏竟想着换了他!

梁夏看着他,慢吞吞地开口给李钱递了个机会,“也不知道沈君牧睡了吗。”

李钱瞬间懂了,他腰背挺直,“我觉得太女回去后可以去看看君后,宫里出了这般大的事情,您做为皇宫之主,为彰显您的仁德跟慈爱,理应问候跟关心一下君后。”

梁夏笑,她就喜欢李钱这种灵活的人。

她清咳两声,给自己找补,“我就是随口一问。”

李钱,“……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