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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琼花做为本朝第一武将, 祖上三代都是?挂过帅的人物?,没想到府邸如此的——

简朴。

梁夏抬脚进去,迎面凉风吹来, 人都有些恍惚。

这也太空旷了吧。

寻常的庭院, 简单的石桌石凳, 空出来的地方成了小型练武场, 摆着架子挂着沙袋。

没有楼台亭阁, 没有假山流水, 因如今冬季, 花园里连一株花草树木都没有。

路上遇见?的下人穿着也不华丽, 还不如刚才言府里的老仆穿的讲究。

很多时候, 府中下人的衣着装扮, 很大程度上都代表着本?府主人的身份地位,是?这家?主人对外的脸面。

梁夏看了一圈, 发现沈家?的脸,……十?分干净。

知道的这是?沈将军府,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七品武将的府邸呢。

太穷了。

钱呢, 俸禄呢, 各地武将冬日进京时的孝敬呢。

许是?她的眼神太明显了, 沈琼花很不服气, “皇上,我一个粗人,院子里摆那些山啊景啊的做什么, 咱武将有武将的讲究。”

小皇帝见?识还是?太少了,以为?那些花里胡哨的亭台楼阁就是?脸面了?殊不知有东西的人从不显山露水。

梁夏来了兴趣。

沈琼花双手背在身后, 昂首挺胸,脸上透着股“我本?来不想这么高?调但我今天非得跟你好好显摆显摆让你长长见?识”的神情, “午饭还在做,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兴趣跟我到书?房一观?”

她还有书?房?!

梁夏点头,“将军前方带路。”

沈夫郎拉着沈君牧的手走在后面,见?两人要去书?房,就带着儿子拐了个方向,直接回了后院。

猛虎嗅蔷薇,将军写文章。梁夏站在沈家?书?房门外,双手抄袖感?慨,“想不到将军的书?房还挺大。”

李钱也跟着点头,没想到沈琼花一个五大三粗的将军,这么喜欢读书?,还建了如此大的书?房,果?真人不可貌相,是?他狭隘了。

“皇上,将军应该有很多藏书?,”李钱小声?跟梁夏咬耳朵,示意梁夏看沈琼花的站姿,“她这背手的姿势跟蔡夫子一样,想来是?身上染了文人的书?气。”

蔡甜喜欢背手,是?因为?教书?的时候在课桌之间来回走动,手垂下来怪不自在的,于是?习惯性背在身后,如此手不至于擦蹭到她们这些学生?的肩膀或者脑袋。

梁夏有学有样,双手也喜欢搭在背后。

但最近太冷了,背身后不如插袖筒,这还是?梁夏跟冯阮学的。

至于沈琼花……

梁夏想到了之前背手的沈君牧,也凑头跟李钱咬耳朵,轻声?说,“李钱啊,人不可貌相,万事不能?只看表面就轻易下结论。”

初见?时,她也没想到沈君牧一脸清冷模样,结果?这么好哄。

这书?房这么大,你要说沈琼花在里面养了马梁夏她信,要说全?是?书?,不太可能?。

书?房门被?沈琼花推开,三人走进去就看到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放满了——兵器。

李钱目瞪口呆,“您搞这么大的书?房,就是?存兵器的?”

书?房书?房,书?呢?

梁夏神色没有半分意外,心道果?然如此。

沈琼花的文人背手跟沈君牧的君后背手一个模样,都只学了个表面。

但有一点沈琼花没说错,武将有武将的讲究。

梁夏,“沈将军,你这兵器,在武将里,是?挺讲究的。”

十?八般武器,样样都有,她还分了类存放,相当的讲究。

每一个兵器都单独住一个格子,甚至还用标签标注了兵器的名字。

李钱凑头看架子上的剑,“您直接叫兵器阁多好,反正又没书?。”

这一个书?架上放的全?是?剑,从小木剑到卷了刃的铁剑。

李钱疑惑,仰头看了眼,书?架最上面挂着个牌子,写着:沈夕颜。

他往后走,另一个架子上写的是?:沈木槿。

再后面的是?:沈铃兰。

这个方向共放了四排架子,照这么推理……

李钱脸上露出慈祥笑意,勾着头趁沈琼花没看见?,偷偷朝梁夏伸手,努嘴示意她看最后一排,放着枪的那一个书?架。

梁夏走过去,昂脸就看见?架子上挂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沈君牧”三个字。

梁夏眼睛一亮,朝李钱看过去,目露欣慰,不愧是?她最满意的大总管,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架子上的枪打横摆着,从底下第一层的小木枪开始,一格一格往上,枪越来越长,枪的材质也从木头换成铁器。

最有意思的是?,枪上的穗子也从各种颜色,变成最后常规的红色。

看着这些枪的变化,像是?看到了沈君牧一步步的成长,从起初只会?拿小木枪戳来戳去的小肉团子,变成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

手里的武器,也从短短小小的木枪,变成一杆威风凛凛的银枪。

梁夏蹲下来,食指指腹摸了摸那把小木枪,趁着沈琼花不注意,抿着翘起的嘴角,又小心翼翼摸了两把。

她对沈君牧最深刻的印象,无外乎是?黄昏下宫门口的那一抹银色,如今又慢慢多了别?的色彩。

沈琼花就寻个抹布擦兵刃的功夫,扭头便不见?梁夏跟李钱了,“皇上?”

梁夏瞬间从地上站起来,两手背在身后,指尖蜷缩,“嗯?”

沈琼花走过来,往几排架子上扫了两眼,哦了一声?,“这边没什么好看的,都是?孩子们用过的兵器,您来这边看,这边有我收集的铁锤。”

她迫不及待地给梁夏展示自己的收藏,要跟她好好炫耀炫耀,什么叫做“不外露”。笑话,这些铁锤难不成让她摆在庭院中间?风吹日晒的,上锈了可如何是?好。

跟那些花啊山啊的比起来,她这一屋子的藏品,岂不是?更有看点。

梁夏依依不舍地跟在沈琼花身后,她不想看什么铁锤,她就觉得那小木枪秀秀气气的,毫无锐气,十?分可爱。

就跟沈君牧这个人一样,乍看是?武器,接触了才知道没有杀伤力?。

“谁说这不能?叫书?房了。”沈琼花道。

“文人有文人的书?,”她捞过自己的宝刀,细心擦拭,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这些,都是?武将的‘书?’。”

不管是?纸张还是?兵器,文人还是?武将,都用自己的“书?”,进能?“杀”敌,退能?自乐,有什么区别?呢。

李钱听完,拱手朝沈琼花行了一礼,“将军此话说得极好,是?我狭隘了,只单纯以书?本?来定义何为?书?房。”

他向来不自傲,意识到不对就改,这可能?也是?他有“系统”这个契机的原因。

沈琼花笑着摆手,倒是?不介意。

三人从书?房出来,慢慢朝正厅走。

路过几个空花盆时,梁夏伸手弯腰,食指拨了拨盆上的积雪,露出一点冻土,里面没有半分绿色。

李钱说,“皇上,还没开春呢。”

“今年天寒,就算是?开春,很多人家?也都不好过,”梁夏接过李钱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手指,看向沈琼花,“如果?日子艰难,各地起义怕是?会?更严重。”

李钱倒是?完全?没朝这方面联想,他只看到了大雪的清冷唯美,全?然没想到积雪深厚百姓艰难。

沈琼花颇为?诧异地回望梁夏,果?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眼里还是?有庄稼跟百姓的,这要是?换成宗室出来的,哪里会?想到寒冬跟起义。

“若是?有异动,当属边疆附近最不太平,”沈琼花道:“我两个女儿都守在边疆,如果?有风吹草动,想来过些日子便能?收到消息了。”

书?信送过来,总是?需要一点时间。

梁夏就是?这个意思,希望边疆警惕一些,不仅防外敌,还要关注内变。

两人到正厅的时候,沈夫郎跟沈君牧还没到。

沈夫郎带沈君牧回去换衣服了,都回到自己家?,还穿着身不合适的女装多不舒服。

“你身上这身衣服也不像个富贵人家?的,”沈夫郎笑着说,“都起毛了。”

冬季的布料本?就棉布偏多,磨磨蹭蹭穿的久了,总能?看得出来。

沈君牧换成自己的青色冬袍,低头卷巴起梁夏的那身衣服,想塞包袱里给她带回去洗洗还给她。

“叠衣服哪有这样叠的。”沈夫郎拦着沈君牧,本?来想自己上手,但一想沈君牧也不是?三五岁的小孩了,便站在一旁,口头教他。

“把衣服摊平展开,一只袖子一只袖子叠。”

沈君牧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低头把衣服放在床上,按着爹爹教的,慢慢叠。

手指碰到的每一处,都觉得指尖微热。明明寒冬,等他叠完,脸都是?烫的。

等叠好,沈君牧双手捧着给沈夫郎看。

“叠的还挺好,我给你找个包袱皮装上,回去还给人家?。”沈夫郎转身打开衣柜。

沈君牧不由低头看手里,梁夏现在已经是?皇上了,这身衣服她以后应该不会?穿了吧。

看着衣服,他莫名想起李钱的话,说衣服洗的干干净净才给他穿的。

沈君牧之前因为?别?扭,一路上没低过头,如今把衣服换下来了,他才垂下眼睫,鼻尖靠近梁夏衣服的衣襟,果?然嗅到淡淡的皂角味道。

他只穿了一个时辰,又是?外袍,还未染上他身上的气味。

……那还给她洗不洗呢?

沈君牧开始犯愁。

从后院去正厅的路上,沈夫郎忍不住问儿子宫里的事情,比如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沈君牧都一一回答。

沈夫郎问,“那玥太君后待你如何?”

沈君牧点头,“他待我像爹爹待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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