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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后, 梁夏把礼部尚书跟沈琼花留下。

沈琼花去御书房的路上还嘀嘀咕咕,心道今日春闱放榜,把礼部尚书留下她能理解, 为何?把她也留下?

她一个武将?, 当年是通过武试得的功名, 对文试是?一窍不通啊。

文人有榜下捉媳的传统, 武将?没有。

而且跟别的武将?不同, 她能娶到沈氏这么好的夫郎, 全靠她当初打的一手好拳, 这才入了她夫郎母亲的眼, 从而把儿子许给她。

沈琼花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些纳闷, 她岳母怎么会喜欢看?她打拳呢?

其实她岳母是?个文人, 族内往上?数八代,都没一个会武的。岳母本人也爱文, 平时就喜欢跟好友拽些诗词歌赋啊什么的,虽然官位不高, 但?她本人也没什么远大志向, 乐得清闲。

沈夫郎家里姓万, 万母性子随意潇洒, 从没想?过让儿子攀高枝嫁给正一品的大将?军, 成为诰命夫郎,更何?况她们万家还?是?文士。

这可能就是?命中注定?吧,万母看?她打完一套拳便上?前问她姓名, 然而那时,沈琼花也已经喜欢上?万小公子。

成亲多年, 沈家本应该成为万家往上?爬的人脉资源,可惜岳母家中小辈们都走的是?文试这条路, 沈琼花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这要是?走武试,落榜了她还?能收到自己手下当个长随,奈何?那群拿笔杆子的小辈们,全都摇头摆手,表示她们要靠自己得功名,不走沈府这条捷径,不坏她沈家名声。

沈琼花感恩在心,这些年每次陪夫郎回娘家,都会提前通宵背一夜的诗,务必让自己跟岳母之间能聊上?那么三两句。

万母也会翻翻兵法什么的,争取跟她有话说。

沈琼花心里想?象的儿媳关系,如自己跟万母这般。

她希望沈君牧嫁个身份普普通通的人就行,虽然平凡了些,但?是?能安稳度日一辈子。

像皇室的门槛就太?高了,高到连将?军府都不想?仰头去看?。

何?况梁夏这么年轻,又坐在这个高位上?,就算她不情愿,也会有人往后宫塞人。

利用后宫来稳固前朝,是?历代皇上?惯用的手段。比如先皇,季君后那么疯,她都没把人休掉,只因?当时季家把持朝堂,皇上?要依靠季家,这才对季君后多加容忍。

将?来梁夏注定?要走这条路,她有诸多迫不得已,必须收下一些男子,到时候让君牧怎么办。

她那纯白?如纸,跟他爹一样憨如小兔一样的儿子,哪里斗得过那些后宅里挣扎出来的男子。

沈琼花说一千道一万,都不愿意轻易放弃自己那“折不会的兔子”。

“本次进士人数跟往年相比,足足少了三倍不止,”御书房里,礼部尚书说,“臣估计,是?今年天?寒地冻,很多举人并未能前往京城导致的,还?有各地起义纷乱,环境动荡路途不安全,也是?人数渐少的原因?。”

先皇昏庸,各地这几年一直乱糟糟的,尤其是?离京城偏远的地区,都闹着起义自立为王呢。

朝廷派兵绞杀镇压过几次,可效果不是?很理想?。

毕竟人要是?活不下去,横竖都想?反一把试试,万一成了呢。

至于这两年起义的人数增加,纯属因?为粮食不够吃,天?灾人祸造成庄稼减产,交完税剩下的就不够糊口了。

吃都吃不饱,哪里有力气看?书跟进京赶考呢。

三月一日春耕那天?,新上?任的钦天?监占卜了整整三次,每一次的结果都寓意着南方?。

希望在南。

沈琼花身为武将?,闻言免不得想?的更多,南方?是?不是?有人借“神女”造势,意图造-反?

梁夏手搭在龙案上?,垂眸沉思,“我已经着人准备,最近将?亲自启程前方?南方?查看?。”

礼部尚书立马皱眉,往前半步,“皇上?,您才登基不久就要离京吗?”

她道:“而且南方?关于‘神女’的事情,至今传的消息都很邪乎,要不再等等消息,等打探清楚了,您再动身前往。”

梁夏摇头,“需要我亲自去才行。”

冯阮走之前特意交代的事情,梁夏不认为是?小事。

梁夏看?向沈琼花,“北方?的异动也让夕颜跟木槿两位将?军时刻留意,莫要腹背受敌着了别人的道。我已着兵部拟定?单子,补发过冬物资,将?同消息一起送往边疆。”

沈琼花做为将?军,最爱听?见的就是?发粮草发物资,顿时打起精神,眼睛都亮了。

梁夏钓鱼似的,见她咬饵,才轻飘飘说,“琼花啊。”

“臣在!”沈琼花甚至觉得自己亲自押运物资去边疆都行。

梁夏微微一笑,“这次我出行南方?,沈将?军同行。”

沈琼花,“……”

“是?。”

感情在这儿等她呢。

沈琼花木着脸,她就说她不喜欢文人!小皇上?就是?学文的!

八百个心眼子啊,一肚子的弯弯绕绕。

理所?应得的给边疆将?士们发点物资,就这都能“算计”到她头上?。京中那么多武将?,点谁不行非要点她,不就是?希望她带儿子去吗。

她偏不!

礼部尚书问,“皇上?您要是?出京,京中交由谁人管理?”

梁夏早已做好打算,“到时候朝中的事情,就交由翰林院大学士江沣跟太?傅蔡甜代管,这事我过两日早朝会说给群臣听?。”

“我走后,殿试一事交由江沣负责。朝堂诸事,交给蔡甜。”

礼部尚书,“是?。”

谈完正事,话题又回到当下的春闱身上?。

李钱暗示礼部尚书,“这次进士当真只有三百人?”

礼部尚书一愣,眼见着冷汗都要下来了。

这里礼部来来回回核实统计的名单数目,难道出了问题?

“就只有三百人?”李钱问,“没再多一个?”

沈琼花以为春闱出了纰漏,也朝礼部尚书看?过去。

礼部尚书恍然大悟,抬手拍了下脑门,懊恼道:“臣糊涂,连这个都忘了。”

礼部尚书心里实实在在松了口气,吓死她了,“其实本次中进士者?,该是?三百零一人才是?。”

沈琼花好奇,“那怎么成了三百人?”

礼部尚书,“因?为其中有一份考卷,答卷近乎完美,所?有考官一致认为,此卷当得榜首会元,但?——”

她话锋一转,“这份卷子拆原卷誊抄姓名时,才发现考生的名字有些奇怪,只写了一个字,夏。”

梁夏的夏。

礼部对于这事惊诧不已,怕弄错了,连忙对比考卷上?的字迹,最后发现跟皇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这本该榜首的卷子,是?皇上?的卷子。

可梁夏是?皇上?,不能占用会元的名次。

最后批卷官们是?又可惜又庆幸,可惜的是?这般好的人才,不能以学生的身份夺得状元,不能打马游街圆了所?有文人的梦。

庆幸的是?,此等人才,是?她们大梁的皇上?!大梁,前途有望啊!

批卷官们好好将?卷子收好递给礼部尚书,由她送进宫里,然后划去梁夏的名字,将?同样出彩的陈妤松填进榜首的位置。

礼部尚书从袖筒中将?考卷抽出来,双手递着交给李钱,“臣实在是?忙忘了。”

她半夜收到的卷子,只因?当时名次没出来,不能把卷子送进皇宫,这才由她贴身保管。

下朝的时候她还?想?着这事呢,谁知道皇上?提起要南下的事情,一打岔,她就忘了。

李钱笑呵呵过去把卷子拿过来,见沈琼花扫了一眼,立马说道:“将?军可要看?看??”

“文试的卷子可跟武试不同。”

沈琼花纳闷,能有什么不同?

她还?没见过文试的卷子,见李钱递过来,看?了眼梁夏,低头缓慢展开。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总觉得梁夏坐的更笔直了。

沈琼花不写文章,但?她这些年受岳母万大人的熏陶,多少能看?懂,也懂得欣赏书法。

梁夏的卷子,打眼扫过去就觉得赏心悦目,她原笔迹的卷子上?面只有字迹,没有批痕,而誊抄的卷子上?,几乎批满了“o”,可见批卷官们对于这份卷子有多满意跟惊艳。

沈琼花像模像样地扫了几眼,虽然不太?懂,但?也觉得写的好像是?不错,不愧是?能得会元的文章。

沈琼花将?卷子递还?给李钱的时候,目光跟梁夏短暂的对视了一眼。

梁夏双手搭在膝盖上?,薄唇微抿,黑白?分?明清晰干净的眸子,亮晶晶地看?着她,文气白?皙的小脸上?,充满了期待。

她这会儿,像极了一个等长辈夸赞的孩子。

沈琼花,“……”

沈琼花搜肠刮肚的想?句子,“皇上?写的不错,字迹铁画银钩,刚劲秀丽,文章内容更是?磅礴大气。”

谁说武将?没文采。

沈琼花骄傲。

梁夏眼里露出清浅笑意,“能得将?军称赞,说明我没辜负沈小公子的期待。”

“啊?”沈琼花没反应过来。

跟沈君牧有什么关系!

李钱卷起卷子悠悠说道:“沈小公子出宫前,曾祝皇上?榜上?有名。喏——”

李钱示意礼部尚书的位置,“刚才你也听?见了,皇上?的文采本该是?榜首会元的,只是?因?原因?特殊,今日才没将?名字写在榜上?。”

礼部尚书点头,“是?。”

她已经看?清皇上?的心思,如今配合演戏,“虽榜上?无名,可卷子内容实在出彩,礼部众臣心里有名。”

“劳烦将?军帮我带个话,”梁夏说,“谢小公子祝愿,不负所?望。”

礼部尚书跟沈琼花出门,沈琼花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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