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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柚,当真要我们跟你一起去接亲啊?”苏婉问。

苏虞用扇骨轻轻敲她脑袋,“新衣服都做好了,不去多亏!”

苏婉捂着脑袋傻笑,目露憧憬跟期待,“我还没进过宫呢。”

白妔跟苏虞,“说得好像谁进过一样。”

连她们的母亲,没有召见都不得进宫。

吴嘉悦举手,疯狂举高,“不就是进宫吗,都是家常便饭的小事情。”

她舅父是贵君,小表妹是皇女,她自然能随便进宫探望。

苏白苏三人瞬间抱团,然后光明正大的告诉吴嘉悦,“你被我们这个小团体,排、挤、了!”

吴嘉悦,“……”幼稚鬼们。

谭柚笑着看四人玩闹,“去,你们明日都随我一起去接亲。”

“但这都是明天的事情,成亲的人也是我不是你们,今天你们该写的文章依旧要写。”谭柚坐在主位上,“来吧。”

四人已经从刚开始的背诵基础知识到现在的写作运用了。

谭柚每天会随即给出一个考题,四人围绕着这一考题写策论,引经据典发表自己的见解。她们写完谭柚会给出批注,让她们再修改。

到这会儿,谭柚算是从教“初中生”默写背诵变成指导“大学生”毕业论文了。

一天过去,谭柚从吴府回去的时候,已经酉时末。

马车直接进入谭府里面,从车上下来,就能看到府中早就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光看着就觉得心情好。

从半个月之前,这灯笼就开始陆陆续续挂了。

不仅门前有,连墨院里的栀子树上都有。

不知道府里哪个下人格外有趣,做了几个小灯笼,把老太太养在庭院里的盆栽都挂上了。

齐腰的盆栽上满是火红的灯笼,像结出来的小柿子一般。

整个谭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皆是红红火火,远远看去,一片喜庆热闹的颜色。

“阿柚。”谭橙等在墨院门口,没进去。

谭柚疑惑,“阿姐?为何不进去坐着?”

跟里面几乎灯火通明恍如白昼的屋子比,庭院门口多少有点阴影,唯有借着这点夜色,谭橙才好意思把手里的东西送给谭柚。

这样既把东西交给谭柚了,又不会暴露她脸上多余的紧张局促神色。

谭橙尽力板着脸,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正经又严肃,将背在身后的手抽出来,递到谭柚面前,“这个,我提前给你。”

私房钱?

是她阿姐能干出来的事情。

谭柚低头把东西接过来,就这么一摸,都不用打开看便知道是什么。

嗯,又是避火图。

谭柚记得自己的同事,经管学院的老师,有一项本领,那就是纸钞从她手里那么一过,她捏一捏就知道大概多少钱。

而谭柚看着手里的避火图,人家徒手数钱有多少,她是徒手辨别避火图的书本有多厚。

“谢阿姐,我收下了。”谭柚将书放进书箱里。

今天收到的第五本了。

谭柚的反应过于坦然大方,谭橙这才不动声色松口气。

她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单手搭在谭柚肩上,轻轻拍了拍,“别紧张。”

谭柚点头,“我不紧张。”

“有阿姐呢。”

“不用阿姐,我真不紧张。”

谭橙这才收回手背在身后,“进去吧,娘在里面等你呢。”

“娘也在?”谭柚垂眸看着书箱,想着里面的避火图,一时沉默,心道不至于收到六本吧?

谭柚往墨院里走,谭橙站在庭院门口仰头看月亮。

今天七月二十五,明明是月末,天上月亮已经清减薄瘦到只剩一条了,俗称峨眉月,就这谭橙都能发出感慨,“今晚月色真好,阿柚明天就要娶夫成家,当个大人了。”

颇有一副“孩子终于长大”的既视感,语气像个感慨万分的老母亲。

藤黄跟着仰头看,“主子,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谭橙说,“我本来就想感慨一下,正好仰头看见了月亮。”

藤黄,“……”

您还记得自己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吗?那么多文才知识跟墨水,就感慨出这么朴实无华的一句话?

留谭橙在门口,谭柚进了屋子,果然见谭母蹲在书架边翻看她那些孤本。

“都是好书。”谭母也就看看,不像老太太那么馋。

“娘,怎么还没去休息?”谭柚将书箱放在桌子上。

“来给你送点东西,”谭母站起来,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把东西抽出来,“小柚子,你也长大了,明天就娶夫了,该懂的还是得懂啊。”

谭母正要把避火图递给谭柚,就见她从书箱里一本接着一本又接着一本,一共掏了五本避火图出来。

谭母,“……”

谭母一时间竟不知道说点什么,呐呐道:“你买了啊?是买一送四吗?”

不然很难解释谭柚为什么有五本啊!

五本,这得看多久。

顿时谭母看向谭柚的目光就有点不对劲。

谭柚眸色平静地回视谭母,“都是今天收到的礼物,刚才在门口,阿姐还给了我一本。”

“橙子啊?”谭母将书又揣回去,“那我这本回头留给她用,就你阿姐那性子,肯定收不到这么些。”

谭柚也没想到自己会收到这么多。

既然谭柚有书了,谭母也不打算耽误她休息,毕竟明天事情繁多,谭柚需要养精蓄锐。

“柚子,”谭母走之前,还是绕过桌子走过来,伸手抱了抱谭柚,“你记住啊,不管是娶夫了,还是将来当娘了当祖母了,你啊,都是娘心里的小柚子,遇着事都能找娘。”

谭母抚着谭柚的背,吸着鼻子说,“娘找我娘也就是你祖母,给你解决麻烦。”

天下都是母亲好。

谭柚想笑,“那我为何不直接找祖母?”

“让娘有点存在感,多少显得我也是有点用的,比如我娘就特别厉害,”谭母笑着搓了搓谭柚的脸,“那我回去了,你别熬夜看啊。”

谭柚眼皮抽动,知道她指的看什么,笑着说,“我知道,您睡吧。”

“嗳。”谭母回头看屋里烛光通明中、将桌上书挨个收起来的谭柚,心里宽慰自己,谭柚就算娶夫了,也是她女儿,以后她不仅不会少一个女儿,还会多半个儿子。

她应该是赚的。

可哪怕这么想,谭母还是好难受,走一路偷偷抹了一路的眼泪。

“将来路那么难……”谭母吸着鼻子,“哪有当谭府二小姐舒坦啊。”

“我不是舍不得,我就是,就是心疼。”心疼谭柚肩膀还稚嫩,就要担起谭府,担起朝堂。

娶了长皇子就意味着踏足他跟皇上之间的争斗,谭柚在谭母眼里还是个小柚子,她哪里舍得呢。

谭母跟身边丫头说,“别劝我,让我难受一会儿。”

她哽咽着道:“我今天哭完,明天阿柚进宫接亲我就不会哭了。”

“毕竟明日那么多人,我娘跟阿昀和阿洲都不哭,就我自己掉眼泪,多丢人。不知道的还当我嫁儿子呢,以后我可还怎么好意思回京。”

丫头,“……”

丫头也不多劝,只默默陪在谭母身边。

其实要她看来,府里的两位小主子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中龙凤,不管是谭学士谭橙还是谭翰林谭柚,两人出去不卑不亢从容有度,没一个人敢觉得她俩稚嫩可欺。

但在谭母眼里,两个女儿都是小孩子,只要有老太太在,连她自己在府里都是个孩子。在疼爱可靠的长辈面前,谁会觉得自己是个大人呢。

一夜过去,翌日清晨,谭府跟宫里都忙了起来。

跟谭柚不同,司牧身为皇室中人,需要早早起来祭拜祖宗,然后祈福,最后才是大婚。

先皇仙逝,司牧宫中嫡亲长辈只剩太君后一人。

临近婚期的前几天,太君后在皇陵那边还端着架子,跟身边老奴说,“他不亲自过来赔礼请我回去,我就不回去。”

太君后心想,司牧怎么着都会过来,到时候他拿拿乔,当爹的面子就又要回来了。说不定还能劝上司牧两句,让他既然成亲了,就不要总住在宫里,多不合适。

结果——

结果司牧根本没来!

他不仅自己没来,也没让人过来,像是根本就没打算请他这个父亲过去!

这可把太君后等傻眼了。

太君后茫然,“没有我,我看他如何跟宗室交代!”

司牧的交代是,“父君身体不适,怕染病给我,同时又觉得我成亲独留母皇在皇陵比较孤独,便打算留下来陪她。”

宗室能不知道他睁着眼睛说谎?但宗室依旧跟着他感慨,“太君后对先皇真是情深似海,不来……就不来了吧。”

反正影响也不大。

皇室中就这么现实,谁说得算谁说的话就是真的。

宗室里也不是没有老古板,板着脸说太君后不在这婚不能结。

于是司牧便打算让她们去皇陵亲自请太君后回来,至于太君后能不能回来不好说,但她们路上指定会出点什么意外。

他一拿兵权威胁,底下瞬间就没声了。

人都是利己的,顺着司牧有好处,逆着司牧会没命,就连太君后的娘家程家都知道怎么选择,何况宗室中人。

至于司芸,明面上看不出什么,可自从新政之后,她对司牧的事情是越发的不管不问,直接将婚事全然交给司牧自己准备。

她一面说着如果司牧有需要,她这个皇姐随时都在,一面表示她不喜欢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