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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姑娘还真是又给了自己一次惊喜!戚氏看着端木绯柔软的发顶,真想揉一揉。

“家父也喜香,前不久他游历西南时得了些罕见的香,还特意派人给我捎了过来,气味甚是雅致,可惜已经用尽了,否则我定要让你也品品。”戚氏有几分感慨、几分思念地说道。

她的父亲戚老太爷生性桀骜,不喜官场,几十年来寄情山水,沉浸于琴棋书画茶香等等的雅事,不理俗物,活得一贯肆意。

端木绯心念一动,好奇地问道:“章大夫人,我上次来拜访夫人时,闻到一种很特别的香,此香可是令尊所赠之香?”

戚氏想了想后,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那是九和香,是在淮北的瑞麟堂买的。端木四姑娘,你要是喜欢,我让人拿一些给你。”

端木绯笑眯眯地欣然应下。

端木绯以前倒不曾用过瑞麟堂的熏香,让她觉得有趣的是这个九和香有些违背了调香的配伍。在那个九和香里,她闻到了九种气味,苏合、沉香、白芷、冰片、龙涎、丁香、三茴、甘麟……

凡调香之人必先习最基础的《调香谱》,在《调香谱》里记载了一些配伍禁忌,其中一条就是某些香是不可以混用的,比如三茴与甘麟。

而且,这九和香中的还有一味香,连她也闻不出是何香料。

难道说,九和香并非是中原的香?!

想着,端木绯的兴致更浓了,眸子晶亮。

戚氏只是这么看着小姑娘家家那眉开眼笑的样子,就觉得心情变得极为愉悦,吩咐一旁的大丫鬟道:“雨薇,你去替端木四姑娘取几盘九和香取来。”

“是,夫人。”雨薇屈膝领命,步履匆匆地朝鸿涛轩的方向走去。

看着雨薇走了,原本在池塘边饮水的飞翩被吸引了注意力,甩着长长的马尾,欢快地朝雨薇追了过去。

端木绯有些无奈,赶忙唤住了它,“飞翩!”

她略显严厉的声音让飞翩止住了步子,转头又踱着步子来到了她身旁,幽黑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嘴里“咴咴”地叫了两声。

端木绯是自小看着飞翩长大的,根本对它发不了火,小脸没绷几息就“噗嗤”地笑了,赏了飞翩一颗松仁糖。

飞翩总算满足了,亲昵地蹭着端木绯的胳膊,尾巴欢乐地甩动着,一人一马的亲昵不言而喻。

戚氏看着端木绯与飞翩,眼神近乎发痴了,心里再次浮现那个念头:要是这小姑娘是自己的女儿,那该多好!

她想要一个孩子想了十几年了,明知没有指望,也不愿绝了这个念头。

要是她有女儿的话……

她的眼眶微微有些酸涩,眼睫颤了颤,很快就恢复如常,笑道:“端木四姑娘,你的马驹真是可爱!”

一说到自家飞翩,端木绯就目光灼灼,先把飞翩的爹奔霄好好赞了一番,接着又滔滔不绝地夸起了自家飞翩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说它模样俊,说它活泼,说它聪明……

戚氏在一旁不时地附和几声,又不时热情地招呼端木绯喝茶吃点心,那柔和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在看马,还是在看人。

等雨薇赶回这里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前方传来的说笑声令得雨薇下意识地驻足,她看着自家夫人那笑容满面的样子,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是夫人的贴身丫鬟,自然也隐约知道夫人的心病,可惜有些事成事在天啊!

雨薇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捧着手里的木盒继续上前,“夫人,奴婢把九和香取来了。”

一打开盒子,一股有些熟悉的香味就扑鼻而来,端木绯小巧的鼻尖动了动,抿嘴笑了。

没错,就是这种香,这就是她上次在鸿涛轩里闻到的那个香味。

她精致的小脸歪了歪,面露一抹沉吟之色,目光灼灼。

唔,这最后一味香到底是什么呢!她得好好研究研究才行。

端木绯完全忘了要去看马球的事,她捧着木盒乐滋滋地跟戚氏告辞,就径直回了清凉殿。

端木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小书房里,点了刚得的九和香……

香头点燃,一缕缕青烟自被烧红的香头袅袅升起,弥漫在空气中。

端木绯全神贯注地集中在萦绕在空气中的香味上,提笔把她辨识出来的香料都写在了纸上,苏合、沉香、三茴、甘麟……

果然,她只能识别出其中的八味。

最后的那一味,她怎么都辨不出来。

这世上有数以万计的香料,她的所闻所知毕竟有限,唔,她还能用什么办法来查证更多的香料呢?

端木绯想了想后,就眸子一亮,唤了一声:“碧蝉。”

原本因为无事可做而有几分昏昏欲睡的碧蝉登时就精神一振,就听端木绯吩咐道:“你随这里的宫女去御用监问问,可否给我一些宫中的用香,不用多,每种只要一点点就行了。”

端木绯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这里是行宫,皇帝出行,御用监肯定把宫里大部分的熏香、香料都带上了。宫里的香料种类多,其中肯定有她没见过的香。

“是,姑娘。”碧蝉其实不太明白自家姑娘到底是在干什么,不过也习惯了,姑娘经常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碧蝉退出了小书房,找了一个清凉殿里的小宫女就请对方带自己去御用监。

小宫女迟疑了一下后,还是答应了:“碧蝉姐姐,那我带你过去吧。”

御用监在行宫的西北角,距离清凉殿还是有些路程的,至少要走近两盏茶的功夫。

一路上,小宫女犹豫地偷看了碧蝉好几回,欲言又止,直到御用监出现在一条青石甬道的尽头,她终于忍不住停下了步子。

小宫女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就小声地提醒道:“碧蝉姑娘,我在这行宫当差也有三年了,每次皇上来此避暑时,我们这些宫女也难免会跟御用监的人打交道……这御用监不好相处,而且,这宫里的东西都是有定额的,进进出出,都记录在册。”

小宫女说得十分委婉,言下之意是说御用监多半是不肯给的。

碧蝉应了一声,这都到了御用监的大门口了,无论成不成,总得试一试才知道。

小宫女也没再多说什么,带着碧蝉走向了御用监,这还没进院子,就被一个小內侍拦下了。

“你们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对方目光轻蔑地上下打量着碧蝉二人,语气不太客气。

小宫女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对着小內侍客气地说道:“这位小公公,四公主殿下的表妹端木四姑娘想要一些香料,不知……”

“去去去!你以为御用监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吗?”

小內侍不耐烦地打断了小宫女,这宫里这么多皇子公主,这些公主生母那边的表姨表姐表妹什么的,没一百也有几十了,这要是那些沾亲带故的人就想从御用监里领东西,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去去去!赶紧走!”

小內侍傲慢地挥了挥手,态度很不客气。他完全没注意到后方的屋子里走出了两个中年太监,这二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皆是身着蟒袍,看来气派与普通的内侍不同。

二人也都听到了院子口飘来的声音中似乎提及了“端木家四姑娘”,皆是面色一变,却是神情各异,前者神色紧张,后者却是皱了皱眉,面色阴沉,正是文永聚。

高瘦的中年太监反应极快,拎着袍裾朝院子口跑去,嘴里喊着:“两位姑娘请留步!”

文永聚一动不动地站在檐下,冷眼看着那高瘦的中年太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院子口,对着外头的碧蝉二人拱了拱手道:“真是失礼了。这小子是新调来的,不懂事。”

说着,那中年太监狠狠地瞪了守门的小內侍一眼,真恨不得抽他一个耳刮子,连岑督主的义妹都不知道,这么没眼色的人还想不想在内廷混了!

当对上碧蝉二人时,中年太监又换了一张笑脸,客气殷勤地说道:“也不知道端木四姑娘是想要什么,咱家立刻去拿。”

“……”小內侍傻眼了,他进御用监还是上个月底的事,因为皇帝出来避暑,御用监需要有一部分人随驾来行宫,就又添了些人手。

这位刘公公可是御用监的掌印太监,一贯说一不二。

小內侍自进了御用监还不曾看过刘公公对人如此客气过,饶是上次颇有几分圣宠的周贵人亲自过来想多要些冰,还不是被刘公公冷嘲热讽了一番,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那小宫女见状也是一头雾水,呆若木鸡地看着刘公公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她是行宫中的宫女,对于京中的消息所知不多,完全不懂一贯趾高气昂、目下无人的刘公公怎么会突然这么好说话,却也不敢多问什么。

反倒是碧蝉对这位刘公公一无所知,也就神色平静得很,把她家姑娘想要些熏香、香料的事简单地说了。

院子里的文永聚听着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有其兄必有其妹。

岑隐这个义妹这是恃宠而骄了吧,把御用监当他们端木家的库房吗?!

------题外话------

我弄错了内官监和御用监的职责范围,上两章改了一下,文公公是御用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