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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都知道,叶碎金是很喜欢这个赘婿的,吃穿用度上,从来都是将第一等的给他。更不许旁的人因为他的赘婿身份就轻慢他。

当然,没有人知道,眼前的叶碎金壳子里已经换了灵魂,早不是这个年轻的、和夫婿鸾凤和鸣的叶碎金了。

赵景文踏入大堂,便抱拳:“娘子,我回来了。诸位。”

叶四叔头一个跟他打招呼:“景文回来了,你可知道好消息了?”

赵景文笑道:“便是因为收到了好消息,大家伙都催我回来给娘子道喜。”

这实在是叶家堡的大喜事,众人都笑起来。

叶碎金也微微一笑。

赵景文过去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问:“我刚才听说穰县遇袭了?”

迅速地想融入进话题中。

叶碎金颔首:“正说这个事呢。已经定了,既然你回来了,便由你带人去看看。”

她将事情简明扼要地告诉了赵景文,道:“第一个,去看看穰县受损的情况。第二个,能追则追,追到了该砍就砍。第三个……”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赵景文。

上辈子邓州此刻没有眼前这么安稳,她才刚刚剿灭了杜金忠,正在拾掇南阳和方城的烂摊子。

赵景文去了,该办的办了,可以说,他做事的确很漂亮。

她对他的要求也就是驱逐乱兵,维持住穰县的治安,但他自作主张地往更远处去了。

这一去……

“第三个,”她说,“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均州还是襄州乱了。”

赵景文没想到一回来就给他派差事。

他这次回来其实是冲着练兵来的。

他看得十分明白,什么县令、刺史、节度使,都得是手里有兵的说了算。

天底下兵最多的那个人,就能当皇帝。

就是这个理。

他巴巴地赶回来就是想给自己找个合适的位子。有些事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叶家子弟太多,叶碎金近来不太能听得进他的话,反而跟叶家人亲近,对族中兄弟的提携之意太明显。他怕不在她身边,以后没有好位置了。

哪知道一回来叶碎金就要把他派到外面去。

赵景文内心里是不太情愿的,眼前,练兵才是大事。

但叶碎金看着他的那双眸子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充满期许。她许久都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了。

这世上,没有比不让叶碎金失望对他更重要的事了。

赵景文当即一口答应:“好。”

叶碎金点点头,特意告诉他:“我给你一旅人,你带项达和叶满仓去。”

上辈子,她给他挤出三百人,四个将领。这辈子统统砍半,一百兵,两员将,随他折腾去。

项达和叶满仓,是最早追随了他的人,也是对他最死心塌地的人。

项达也就罢了,叶满仓是赐姓世仆。后来在京城,不管宫中还是路上相遇,段锦从来都不带看叶满仓一眼的。

当然那时候叶满仓也已经不姓叶,改回自家本姓了。

这辈子还让他们两个跟着赵景文去,谁要是愿意跟赵景文一路跟到底,谁就去吧。

既注定无缘,也不必强求。

但一旅是一百人。上辈子,她在人手紧张的情况下,仍然硬给赵景文挤出了三百人。

这辈子不会了。

一百人,随他去,爱去多远去多远。

给他这一百人,许他去,她和他两辈子夫妻便恩义两绝,互不相欠了。

赵景文碰巧回来,碰巧赶上穰县之事,于是叶碎金指派了他去处理这个事。

这件事的任命看起来自然而然,没有人多想,包括赵景文自己。

只有叶三郎多看了他一眼。

待议事堂散去,四周无人的时候,叶三郎在游廊下同父亲讲:“六娘那个任命名单里,没有赵景文。”

“咦?没有他吗?”叶四叔诧异道,“我瞅着大家的名字都有的。你看漏了吧,怎会没有他?”

叶三郎很肯定地说:“没看漏,我特地看了两遍,就是没有他。”

“怪。漏了谁也不该漏了他。”叶四叔摸了摸后脑,忽然道,“碎金是不是特意避嫌啊?”

要是性别颠倒的话,赵景文就是“夫人”。

哪个大官也不能给“夫人”封职位。

似乎说得过去。

但叶三郎道:“阿锦都有个校尉的职衔,不差他一个。”

叶四叔不在乎:“管那么多干嘛,人家夫妻间的事别瞎管。你叔叔、兄弟们都有职司,碎金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我瞧着没问题。”

先前因为叶敬仪被委任为南阳县令而微有非议的长辈们这下也都满意了。

“尤其是你。你同辈兄弟几个,他们都是校尉,唯有你是游击将军,和叔叔们平起平坐,可知碎金心里明白。”叶四叔摆摆手,“不需你多言。”

叶三郎点点头,不再纠缠于此事。

叶四叔道:“走,带你看看新兵去!”

比起别的,这才是重事。叶三郎垫上一步跟上。

叶家堡原有在编部曲一千二百壮丁,相当于一个折冲府。这一个月陆续招人,如今已经扩充到二千七百壮丁,新增了一千五百人。

兵力上来讲,翻倍了。

叶三郎骑着马跟着叶四叔去了新兵营。

一望之下,倒抽口凉气。

地窝子虽矮,却整整齐齐,一排排,一列列。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新丁们刚训练完收了队,在造饭。

“灶”是个地坑,就挖在地窝子营房门口左侧,每一间皆如此。

连炊烟都是成行成列的。

不管什么,一旦成建制,有规模,又整齐,就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