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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初第一反应是有了什么,很快明白是有了孩子,喜出望外,“难怪方才没瞧见人,果真如此,倒是大喜。”萧幼然盼了孩子许久。

她们几个手帕交当中,平日要属江梵性子最温柔腼腆,她轻轻扯了扯谢云初的衣袖,亲昵问,“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快了。”

谢云初被她这么一问,顿时想起一桩要紧事来,前世仿佛就是这个月下旬怀的珝哥儿,当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那次王书淮也罕见露出笑意。

日子一算,该是五月初一那夜怀上的,今生五月初一她不曾与王书淮同房,那珝哥儿怎么办?

谢云初心一下子拢紧了。

她这模样落到江梵眼里,便是被人戳了痛处,江梵最是柔善,连忙绕过来抱着她,

“我的好初儿,怪我多嘴,孩子也是缘分,急不来。”

谢云初一听缘分二字,眼泪滑了下来,重生这么久她都不曾哭过,一想到可能与珝哥儿失之交臂,这一瞬心痛如绞,到底是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心里终究不能完全割舍下。

不,如果注定是她的孩子,他迟早会来的。

谢云初打住眼泪,破涕为笑宽慰江梵,“我没事,我没事的…”

总算是劝住了,江梵又想起另外一桩,担忧看着谢云初,“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与王大人有了隔阂,你从不在我们姐妹当中说长道短,那日罕见嚷着要和离,她们俩都当你玩笑话,我却知道你是个慎重的,和离这样的字眼,怎么可能轻易说出口?”

“再说了,我夫君前几日与你家王大人一道吃酒,他说你家王大人看着像有心事,在一个人喝闷酒呢。”

这话给惊讶到了谢云初,她拿着帕子拭去眼角的泪,忙问,“你是说王书淮喝闷酒?会不会看错了。”

“同一桌喝酒呢,怎么会看错?”

江梵笑道,“我夫君回来学给我听,说那朱世子笑话你家王大人,‘书淮没有心,何来心事一说。’”

谢云初笑出了眼泪,“此话正解也。我们家二爷,一概心思都在公务上,即便喝闷酒,也定是与我不相干。”

二人从家事聊到吃穿打扮,半日功夫过去,江梵着人去街上买了几样好菜来,二人便在此处用午膳,午时刚过,夏安匆匆推门寻到谢云初,

“主儿,奴婢发现三小姐打着您的旗号与萧公子见面。”

谢云初一听脸色沉下来,前世王书仪便在这一日央求她帮着她牵线搭桥,那时她一心待小姑子,巴不得亲上加亲,便替王书仪制造机会认识表姨,今生她撂开手,没成想王书仪竟然主动去勾搭萧怀瑾。

幸在她留了一手,嘱咐夏安盯着王书仪,否则还不知道捅出多大的篓子来。

谢云初立即起身,“人在何处,你现在领我过去。”

“在顶层的阁楼。”

谢云初转身拉着江梵,江梵也甚是聪明,不等她吩咐便先道,“你尽管去,我带着春祺和海棠在楼道处守着,不叫人上去。”

“多谢。”

谢云初带着夏安出门,临走时又让夏安去王家雅间喊来两个婆子,四人悄无声息来到顶楼,过了楼梯间的甬道,就看到王书仪的丫鬟守在阁楼门口。

丫鬟看到谢云初倒没什么,瞅见她身后的婆子时,吓得花容失色。

谢云初使了个眼色,一个婆子立即上前将那丫鬟嘴捂住,并将人给捆了起来。

随后谢云初悄声迈进去,四处张望,终于看到王书仪与萧怀瑾立在桅杆处说话,不远处还跟着萧怀瑾的小厮。

那王书仪穿着一身粉嫩的藕粉裙,端的是含羞带怯腼腼腆腆,不敢看萧怀瑾,萧怀瑾一身宝蓝色的锦袍,腰间悬玉,是京城最常见的贵公子装扮,他眉目低敛站在廊柱旁,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目光没有看向王书仪,而是投向远处湖光山色,眉间鲜见不耐。

谢云初立在穿堂口重重咳了一声。

那头王书仪和萧怀瑾同时看过来。

“嫂嫂…”王书仪先惊了一下,旋即露出喜色,“嫂嫂你可来了,方才萧世子担心您…”

她话还没说完,被谢云初冷酷地打断,“我若不来,还不知你丢人到什么地步。”

王书仪脸上的笑容凝固,压根没料到谢云初当着萧怀瑾的面,说出这般无情的话,面色先是胀红,想明白后果后,几无血色,摇摇欲坠,

“嫂嫂……”她哭了出来。

谢云初这才看向萧怀瑾,

萧怀瑾看到谢云初,眼底掠过几分复杂,旋即露出如常的浅笑,“抱歉,王家一婆子告诉我,你有要事寻我,我并未多想便来了…”

谢云初觉得萧怀瑾脑子有病,她有事寻他至于这么偷偷摸摸的吗,终究是自家的小姑子丢人,谢云初先朝他屈膝,旋即解释道,

“给表兄添麻烦了,我并未托人给你捎消息,是家里这不成器的小姑子借我的名义见你,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见到王书仪后,萧怀瑾就猜到了真相,正要寻借口离开,不成想被谢云初撞了个正着,他很惭愧,当时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就这么来了,此刻也懊恼惹火上身,

“也是我一时失察。”他拱手赔罪。

谢云初还能说什么,只能朝他敛衽行礼。

萧怀瑾温润的目光在她面颊落了落,旋即头也不回离开。

王书仪望着他背影泪水滚滚而落,一腔心思顿时碎了个干净,等人一转入甬道内,她不分青红皂白朝谢云初泄火,

“嫂嫂为何不给我留点面子?”

一语未落,一道响亮的巴掌抽在王书仪的面颊,谢云初用了些力道,王书仪被她抽得踉跄撞在身后的雕窗,头磕在雕窗上,发髻零散,形容十分狼狈,她顾不上痛,愕然看着谢云初,完全不敢相信那个可亲可敬的嫂嫂竟然会朝她动手。

谢云初冷笑道,“你打的如意算盘当我不知?打着我的旗号见萧表兄,事成你们一见倾心,互许终身,不成,我倒成了你的替罪羊,回头旁人只当我一个有夫之妇与自家表兄苟且,你王书仪处处撇得干干净净…”

“我没有……”王书仪身子缓缓从雕花墙滑落,眼底交织着慌乱,最后坐倒在地抱着膝盖无比委屈,“嫂嫂,你别这么说,我不是这样的人。”

谢云初已经不想跟她理论,转身看向两个内院婆子,“今日的事,你们可亲眼瞧见了?”

这两个婆子便是戒律院的人,王府豪门大院,家规森严,每每出行均有负责管教规矩的嬷嬷随行,谢云初之所以让她们跟过来,也是为了把自己给撇清,事情闹出来,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她没想给王书仪留面子,这种人不狠狠教训,将来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来。

至于为什么当着萧怀瑾的面戳穿她,为的就是彻底断了王书仪的念想。

婆子立即垂首,“奴婢们瞧得清楚,是三小姐借着二奶奶的名头私会外男,此举犯了王家戒律,奴婢们这就将她带回去,凭主子们发落。”

谢云初抬了抬下颚,两个婆子立即将王书仪主仆给带了下去,家丑不可外扬,婆子们显然接受过训练,神不知鬼不觉将人从后门带出,并塞上了马车。

随后一婆子负责与护院将人送回王家,另一人帮着谢云初回禀三太太和二太太。

三太太一听说王书仪在这样的场合私会外男,给气得不轻,前头王家姑娘参与比试,后头王书仪败坏王家名声,三太太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冷瞥了一眼石化了的二太太,

“二嫂,还请您随我回去处置书仪,”随后又与四太太道,

“接下来孩子的事都交给四弟妹和云初。”

四太太自然是应下,如此谢云初不得不留在雅间,观看下午的比试。

这一场赏花宴从日出延续到下午申时。

彼时王书淮正在户部当差,侍卫齐伟得知了赏花宴的事,费了一番功夫入宫寻到他,

“二爷,今日皇后娘娘举办赏花宴,咱们少奶奶也去了。”简单的把三小姐王书仪的事告诉他。

王书淮自然是恼怒的,幸在谢云初处置妥当,只是很快他又想起了另外一桩,年长的皇子中,皇太子,皇二子与皇四子均已成亲,唯独皇三子信王不曾娶妻,皇帝似乎有意通过这次赏花宴,给未婚的皇子择妃,这么说,信王也会去。

一贯沉得住气的男人,忽然坐不住了。

没有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染指。

王书淮慢慢合上文书,缓缓起身进了对面的小值房,与文郎中告了假。

文郎中与王书淮共事这么多天,从未见王书淮在天黑前出过衙门。

今日主动告假,还真是稀奇,二话不说便准了。

王书淮出了户部,立即纵马前往梁园,下马后顺着九曲环廊上了揽月阁,远远地瞧见东门后花红柳绿的帷幕下立着一伟岸男子。

他通身玄服,负手立在围栏处,眺望正对面的雅间。

楼台高阔,他背影却如绵绵山峰带来排山倒海的压力。

至少齐伟瞧见他时,忍不住紧了紧腰间的刀,王书淮察觉到侍卫的动作,缓缓抬手,示意他在外头候着,随后拾级而上,从容踱步过去。

信王听到身后脚步声,侧眸一瞧,一道挺拔隽秀的青袍男子立在身侧,朗月清风,俊逸独绝。

如果不是这么一个人,他当初兴许会下手把人抢回来。

但王书淮还是让他失望了。

王书淮察觉到信王冰冷的视线,头也不偏,淡声嘲讽,

“王爷可真闲。”

信王视线重新投上前方,反唇相讥,“不及王大人日理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