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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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氏替她解释道,“谢祭酒不是要续娶嘛,她回娘家操持婚宴去了。”
众人不知,这是谢云初给自己寻得借口,她早去铺子里忙开业去了。
王家一行人出门,待到了铜锣街附近,二小姐王书琴要去逛铺子买衣裳首饰,四小姐王书雅也想跟着去,王书仪担心自己一人被落下,连忙扯住王书雅,“回头我匣子的首饰任你挑,今夜无论如何陪我才是。”
王书雅便知那刘卓要来见王书仪,王书仪不好意思,请她作陪,遂应下了。
苗氏只能吩咐王书旷和窦可灵带着三小姐王书仪和四小姐王书雅去看花灯,她则领着二小姐王书琴逛街。
彼时正是酉时二刻华灯初上之时。
这一夜香车满路,花灯绵延,成群结队的小商小贩推着各式各样的花车在路上吆喝,有穷苦孩童摆着一张小竹案安放五颜六色的巧果供人品尝,王家乐善好施,大奶奶吩咐婆子拿着碎银子去买些巧果分给随行的仆妇与护卫吃。
街上人山人海,漕河两岸商肆鳞次栉比,商肆之外更有不少舟楫层层叠叠挤在两岸,售卖时新的瓜果蔬菜海货之类。
刘卓很是体贴,特意选了一间亭子邀请王家人吃茶赏河灯,王书旷与王书煦与他谈天说地,王书仪姐妹则蹲在水泊旁的石台处放莲花灯。
不远处,一婢女强拉扯着一少女来到河堤边,往亭子里指了指,
“姑娘,您瞧瞧,表公子殷勤地邀请王家人赏灯呢,您怎么办?”
沈香披着一件素色的披风,里面穿着宝蓝色的薄褙,眉间神采飞扬,不屑一顾道,“什么叫我怎么办?他相他的亲,我看我的花灯,我与他何干?”
丫鬟苦笑,“姑奶奶一直拿您当亲生的,自老爷去世夫人病重后,便把你接来刘家住,一心想拿让你做刘家正房太太,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您不难过吗?”
沈香朝夜空翻了个白眼,“刘家从来看不起我的出身,我又不傻,若不是姑姑待我亲厚,我才懒得在刘家应付呢,得了得了,他娶他的娇妻美眷,我亦寻我的如意郎君,谁也碍不着谁。”
沈香俏眼往流光溢彩的街面一扫,“等等,你可记得前两日咱们来街上,路过那家新开的成衣铺,那里面的衣裳可好看哩,咱们刘家旁的没有,几个臭银子还是有的,走,咱们去买些漂漂亮亮衣裳回去。”
刘家曾经是商户起家,沈香虽年少失祜,手里却掌着不少家底,她平日作风铺张。
主仆二人欢欢喜喜来到铜锣街正街,谢云初的铺子在街道末端转角处,位置不算很显眼,可排面惹眼,这一日请了不少舞狮戏龙,炮竹声响,更有人在两侧扎好的彩楼上撒铜板,惹来看客围观。
一小厮捧着一盆特制的绢花立在门口吆喝,
“今日但凡入店试穿的姑娘太太,人手一朵绢花。”
那绢花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样式独特,每一朵花瓣上均有仿点翠的工艺,这不知是何人所创,姑娘们瞧见稀奇,三三两两往店里去。
待进了店,店内装潢气派,开间甚阔,花灯满楼,沿着楼梯往上,还设了一排雅间,每个雅间外别着一朵精致的绢花,有名“慢春风”,有名“秋波定”,皆是诗情画意,惹人忘返。
沈香刚进了店,便见二楼一雅间门口有人吵了起来。
“这件袍子是我先看上的,自然该归我。”
“什么叫你先看上的,谁先付银子归谁。”
那年轻圆眼姑娘气急,“可是明明是我先试穿的。”
“没错,我瞧见你试穿好看,我就买了呀。”
“……”
这话惹来哄堂一笑。
圆眼姑娘气哭了,“我不管,我就要这一件,掌柜的,再给我做一件出来。”
管事的在一旁陪笑,嗓音也抬得个格外高,“姑娘海涵,咱们铺子里的衣裳每个款式数量有限,售完不补。”
“你傻了啊,旁人要买,你还不补吗?重新做几件出来不就成了,有钱不赚是傻子。”众人吩咐咋舌。
管事的连连作揖,“非不想补,实在是不能补也,诸位有所不知,咱们店铺里的料子均来自南海的绡纱,此物每年产量有限,我倒是想做衣裳出来,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众人汗颜,“难怪卖的这么贵。”
一听这里的衣裳数量有限,售完不补,一些激灵的客人立即钻进各雅间,看着尺寸差不多都顾不上试穿便买下了,一时底下柜台结账处人满为患。
那沈香最是财大气粗,平日花钱不眨眼,吩咐丫鬟进去抢,丫鬟好不容易逮着一件,恰恰对面一丫鬟也瞧中了,两个丫鬟在展示衣柜前唇枪舌剑,谁也不肯让着谁。
正主久久没等到丫鬟,相继而来。
王书琴没认出对方,沈香却认出来王书琴。
沈香虽然家世比不上王书琴,可也不带怕的,“我已付了钱。”
王书琴不信,指了指外头排着队的结账处,“你若真付了钱,衣裳早该在你手里。”
王书琴的丫鬟仗着出身长公主府,平日拿鼻孔瞧人,“瞧你们这寒碜样,这么贵重的衣裳穿在你们身上也不怕糟蹋了。”
王书琴瞥了丫鬟一眼,示意她说话不要太过分。
沈香本是商贾出身,懂一些三教九流的门道,她进来的时候便吩咐身边一侍卫去排队,懂得买卖已付款为准,遂慢悠悠将兑票掏出来,施施然给王书琴瞧,
“王姑娘,很抱歉,这衣裳已是我的啦。”
王书琴便知对方认出了自己,她还要脸面,吩咐丫鬟放手,丫鬟蹙眉不肯,自家大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气,王书琴便瞪了她一眼,丫鬟才不得以松手。
沈香优哉游哉拿着衣裳进去试穿。
待沈香出来,那衣裳流光溢彩裹着玲珑身段,曼妙多姿。
王书琴看着实在喜欢,便带着丫鬟找管事的。
可惜今日玲珑绣总共只推出一百套衣裳,已一抢而空。
王书琴不甘心,“下一次到货是什么时候,你必须给我留着,我可以先付定金。”
“我也是,我也可以,留一套给我…”
大家纷纷举起银票拥簇而来。
那头结账的队伍还未排完,这里预定的人已堆成了一条长龙。
明夫人站在二楼账房,张望底下人海潮潮露出欣慰,扭头问谢云初道,“这么下去,你这铺子订单将堆积如山,你的衣裳怎么供得上?”
“不急,什么时候来了货什么时候做,越稀少,旁人越稀罕。”谢云初从容坐在案后算账,
明夫人与谢云初短短相处两日,越发觉得这姑娘是个干大事的,有主意不说,万事沉得住气,与王书淮简直是般配极了,“假以时日,你这玲珑绣的招牌定将遐迩闻名。”
谢云初笑,“也有您一份功劳。”
扭头又问林叔,“屈二那边可传来消息?”
谢云初挑了一名能干的管事跟随王书淮南下,算算日子,该到江南了。
林叔回她道,“今日晨收到飞鸽传书,他跟姑爷平安抵达金陵,有姑爷牵线搭桥,想必他很快便能联络上出海的商贾,替咱们寻来最好的货源。”
谢云初放心了。
时辰不早,她遣人送明夫人回府,明夫人这几日来铺子里陪着她做绢花,二人相处不像母女反而如同挚友,谢云初欣赏明夫人的热忱淳朴,明夫人赞佩谢云初的果敢能干。
二人算是相得益彰。
眼见铺子里衣裳抢售一空,谢云初悬了几日的心总算落定,只等着银子归总算账,这热闹而繁忙的一日也该接近尾声。
怎奈好不容易坐定喝一口茶,一小厮轻轻叩了账房的门,提了一盏花灯进来,
“东家,方才有一侍卫赠了一盏花灯过来,说是给咱们玲珑绣的东家,掌柜的吩咐小的送来。”
小厮将花灯搁在门前的高几,掩门退下。
谢云初主仆数人盯着那张华丽的花灯,瞠目结舌。
“这莫非送错了?”
“人家指定玲珑绣的东家怎么会送错?”
“而且这花灯镶金戴玉,价值不菲…”夏安凑近,捧着绢面一瞧,
“咦,这上头绣了一株红豆,红豆表相思,莫非是姑爷安排人送来的?”
谢云初杏眼一睁,“怎么可能?”
这世间谁都可能,唯独王书淮不可能。
前世她伴着他过了八个春秋,每每元宵灯节,七夕灯节,她均会亲自制作一盏精良的花灯赠给他,有时作一首暗藏情意的藏头诗,有的时候画一幅意境悠远的青绿山水画,有的时候绣一株红豆,八年了,足足十六盏宫灯,花样不重复。
但王书淮从未给过她任何回赠。
他总是忙里偷闲欣赏一番,随后疲惫地朝她淡笑,“夫人做得真好,有心了,夫人瞧瞧摆在何处?”
那个时候仅仅是这几句谈不上情意绵绵的话,便抚慰了她空旷的心。
她太容易满足,哪怕仅仅是他一个眼神。
“扔了吧。”
她是有夫之妇,不能接受任何人的馈赠。
谢云初说完这话,便垂下眸继续忙碌。
夏安有些舍不得,这灯盏用紫檀所作,共有八面绘绣,按一按手柄处的机括,灯面哗啦啦转动,花穗也随着摆动,八面彩绣由上而下倾泻,如同银河泄下五色彩光。
称得上美轮美奂。
但谢云初发话,夏安不敢不从,拿着交给门外的小厮吩咐扔去河里。
小厮一瞅这灯盏华丽无双,心中纳罕,以为主子跟姑爷闹脾气,于是送来掌柜处,掌柜的也误以为此灯是王书淮所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