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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王书淮来了,便没打算活着回去,你们有本事就留下我,否则就等着送死!”

众人为他气势所摄,纷纷汗然。

王书淮毕竟是官身,手里拧着尚方宝剑,真把他弄死大家合族跑不了,这么一块狠骨头,谁也不敢与他硬碰硬。

有人识相率先出阵,其他人陆陆续续退缩,只剩下为首的那浓眉大眼的汉子不服气,嘴里嚷嚷着骂王书淮是个白面小生,没有甚真本事,叫大家伙别怕他。

王书淮满身戾气,抬剑一刀削了对方的脑袋,血渐了他一身,四目横扫,

“还有谁要试试本官刀锋?”

众人吓退不敢言。

王书淮并非真的只带着十几名衙吏前往,他暗中布置了一支奇兵在林子里,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血流成河。

此事很快传遍江南各县,原先尚有些豪族打算负隅顽抗,见王书淮胆魄摄人,最终屈服。

震慑了豪族,接下来王书淮打算收拾不积极的官吏,他手腕老道,在金陵官署区的衙门前铺了一面大旗,上头写着各地官员的投名状,这可关乎着官员政绩及升迁,谁也不想落人下乘,被逼无奈,各县令主动去金陵户部投诚立状,挂帅组织清丈田地人口。

豪强被震慑,地方官员被调动,王书淮刚柔并济,双管齐下,彻底铲除了阻碍,将国策顺利推行下去,至此他的威望空前高涨,人人道他有宰辅之姿,金陵官员争先恐后结交这位未来的阁臣。

除夕将近,江澄主动邀请王书淮过府吃席。

江夫人作陪,便将一叠亲自烹饪的水晶脍推至他跟前,

“书淮尝一尝,这是我的手艺。”

她神情温和,姿容华贵。

王书淮看着那小碟水晶脍,余光注意到那张肖似的脸,神情生出恍惚,想要动筷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止住念头,惭愧地将那小碟菜推还给江澄,

“夫人好意,淮本不该拒绝,实在是每每吃此肉,心头绞痛,有癔症之状,不敢擅领,还请夫人恕罪。”

吃脍肉起疹子常见,得癔症却是头一次听说。

江夫人笑笑表示理解。

江澄很遗憾,二话不说将肉夹入嘴里,“那书淮可是错过了一道美食。”

王书淮客套一笑。

“对了,除夕将至,书淮很快要回京了吧?”江澄问他。

原先盼着回京,如今嘛,也不知盼着什么。

王书淮眉棱冷隽,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尚未得到朝廷答复,不敢轻易离开南京。”

江澄了然,“若是不回去,除夕便来我府上吃酒。”

王书淮喉咙哽了一下,回敬一杯酒,“多谢了。”

独自一人回到宅院,来到桌案后坐下,

桌案的家书不知被明贵收去了何处,除了一叠文书,桌面一空如洗。

他已经许了明贵回京过年,昨日明贵带着浩浩荡荡的年礼回京,宅子空旷依旧,只剩下一对老仆打点家务,一暗卫在廊庑外遛鸟。

王书淮看着空旷的屋子,书册已被明贵收拾带回京城,架子上了然一空,窗台上那盆菖蒲无声无息枯萎了,只留零星一点枯梗矗在僵硬的枯泥中,泥面开裂,泥色发白,一如他干涸的心。

天色渐黑,屋子里还未点灯。

王书淮沉默地翻阅文书。

不一会冷杉立在洞开的窗棂外问王书淮,

“国公爷来家书催您回京,南都户部的秦洸秦大人遣小厮来问您,若是您回京,他便留在衙门当值,叫您放心,他一定上心,不会出乱子的。”

王书淮双手搭在宽大的桌案上,一袭官袍未褪,眼神幽黯似渊,没有半分光色,“他家里尚有老母,让他回去过年,我来当值。”

冷杉哽了哽,终究什么都没说。

跟着王书淮一同负责清丈田地的共有七名官员,大多是年轻的官吏,家里不是有年迈老母,便是有娇妻稚儿,王书淮念着他们跟着自己辛苦了大半年,给他们放了假。

左右家里一切都好,妻子也不需要他,他回去做什么,还不如彻底把江南的事料理干净。

腊月二十八这一日,谢云初收到了王书淮的家书,信中寥寥数字,

“尚有要务不能回京,勿念。”

熟悉的字迹,秀挺力钧,十分好看,前世这个除夕,王书淮就没陪着她过,就连她生珝哥儿也不在身边,今生收到这样一封信,习以为常。

饶是如此,念着丈夫在外风餐露宿,谢云初还是着人备了厚氅春装,并一些能存放的食盒及银两送去江南给王书淮。

谢云初这一月虽然没出门,却没碍着她掌管玲珑绣的生意,年底了,玲珑绣也推出几款新年衣装,共四个品类,每一个品类只有二十件,全城哄抢,谢云初数银子数不过来,直到除夕前一日还在算账,再忙再累看着账面上的结余,心里怎么着都是高兴的。

除夕这一日晨,长公主与国公爷回了府,府邸上下装扮一新,许久未曾出门的谢云初也在这一日来到清晖殿参加晚宴。

她怀着身子,来的晚了些,也无人跟她计较,只是刚一踏进门槛,却见王书仪哭哭啼啼捂着嘴跑出大殿。

姜氏并窦可灵跟在她身后追。

谢云初满脸疑惑,问迎过来的王书琴,

“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