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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嬷嬷心中纳罕,将那东西给姜氏瞄了一眼,姜氏顿生惊讶,

“谢姑娘,怎么送了这么贵重礼物,不成,这不合规矩。”

谢云秀笑吟吟起身,大方朝她施礼,

“太太是什么人物,用冠绝京城来形容您都是应当的,三个儿子都是人中龙凤,姐夫更是功成名就,满京城哪个不羡慕您,我虽然年轻不更事,对着您心里十万分敬意,也不知要如何孝敬你,见了这玉菩萨,心想着除了您,再也没人配使唤它,故而给您送来。”

姜氏着实爱听人奉承,“瞧这张嘴,倒不像云初妹妹了。”

谢云秀害羞,“我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嘴实,其实心地是极善良的,太太可千万要担待。”

姜氏还没听出谢云秀的言下之意,反倒认为谢云秀说的很中肯。

明嬷嬷已经察觉不对了,谢云初跟姜氏多年婆媳,哪里轮到一个第一次露面的妹妹来说长道短,“担待”这样的字眼,听着像是替谢云初说话,实则是承认了谢云初的不是。

明嬷嬷又瞥了一眼手中价值不菲的玉菩萨,对着谢云秀生了几分警惕。

“什么担待不担待的…”姜氏苦笑,她现在哪有资格担待谢云初,人家谢云初压根不屑。

“不管怎么说,这礼太贵重了,不该你来送。”

姜氏话落,明嬷嬷二话不说将礼盒重新搁在谢云秀跟前。

谢云秀当即焦急,待要说什么,姜氏已经先一步截住她的话,

“不是来看你姐姐么,去吧,你们亲姐妹说说话,别耗费时间在我老婆子这。”

谢云秀话说得再好听,那也是谢云初的妹妹,人家才是一家人。

姜氏并不想搭理。

谢云秀却在这时,再施一礼,“晚辈登门拜访太太,实则也有一事请示太太,想先问过您的意思,若是您首肯才好跟姐姐商议的。”

姜氏纳闷,“什么事?”

谢云秀重新坐下,温声道,“姐姐素来能干,一面要操持家里,还要顾着书院,再加上膝下两个孩子,忙不过来,我父亲和母亲心中实在挂念,又怕她逞强要性子,故而遣我来照料几日,劝着她些,原本今日母亲要来拜访您,恰恰不巧也病了,故而遣了晚辈来。”

“姐姐出阁前,跟晚辈最是亲昵,我们姐妹同进同出,如一母同胞,只是姐姐性子惯是稳妥,不敢轻易留了娘家人在府中,若是不得您准许,万不敢点这个头,故而晚辈托大,恳求您许了这事。”

有些事原本要秋绥做,既然秋绥不在,少不得她自个儿来。

她先说服了姜氏,回头见了谢云初,只道是她婆母所命,以谢云初贤惠的性子,必得摁着脖子应下,只消留在府上几日,给她下个药引,其他事再徐徐图之。

她谢云秀要做的是人上人,可不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妾。

姐姐身子不适,留着妹妹照看几日乃家常便饭。

谢云秀此番携礼慎重来拜见姜氏,可见是很把姜氏当回事,论理来说,姜氏和明嬷嬷该要称赞谢云秀举止得体,思虑周全。

只是这话换做以前,姜氏是信的,现在不然。

如今的谢云初别说是留个娘家的妹妹,便是要把春景堂翻了,也根本不会过问她的意思,可惜谢云初心里冷了她,面上功夫做得足,时不时遣厨子孝敬她一两道好菜,贤名在外,外头的人只道谢云初十分敬重她这位婆母。

姜氏有苦说不出。

姜氏糊涂是因为她耍性子不上心,一旦她上了心,也不是个笨的。

明夫人若真打发人来照顾谢云初,来的也该是另外那个唤谢云霜的,好歹谢云霜来过府上几回,大家也都熟稔,何至于遣了陌生的谢云秀来,且必定是由林嬷嬷领着人来她跟前请安,而不是独自前来。

姜氏觉得这个谢云秀透着古怪。

这时,明嬷嬷打量着谢云秀,轻声问道,

“谢姑娘生得这般花容月貌,不知定亲否?年岁又几何了?”

姜氏听了这话,猛地看了明嬷嬷一眼,明嬷嬷轻轻朝她使了个眼色,姜氏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谢云秀面色一窘,微垂着面颊道,“晚辈今年二十又二,原先病了几年耽搁了婚事,如今也歇了成亲的心思,预备在家里一心一意侍奉父母。”

姜氏微微眯起眼。

以谢祭酒那古板的性子,会准许女儿留在家里不嫁,不大可能。

莫非是嫁不出去?

另辟蹊径?

府上已无与她适龄的少爷,媳妇们都好好的,没有哪位爷需要续弦,给老爷们做妾…这不大可能吧。

莫非姐妹俩共侍一夫?

一想到这个可能,姜氏顿时炸了毛。

这个谢云秀莫不是看上了儿子,意图暗度陈仓?

儿子将将进入内阁,正是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的好时候,闹出姐夫跟小姨子不清不楚的事来,御史弹劾能不够儿子吃一壶的?

可不能被这个谢云秀给拖累了。

难怪带了厚礼越过谢云初来见她,原来存着讨好拉拢的主意。

姜氏恰恰在谢云初那里受了一肚子气,正好拿谢云秀出气。

她凉飕飕睨着谢云秀,突然笑得很诡异,

“谢姑娘有所不知,我们王家的门庭也不是什么不清不白的人都能进来。谢姑娘既然打定主意不嫁人,就该剪了头发去做姑子,实在不行,可以守在你谢家的祠堂和家庙代发修行,出来晃什么晃?”

再看谢云秀这身装扮,袅袅婷婷,扶风弱柳,眉间藏着三分魅色,可不就是勾引人的作派,姜氏看穿了她,“画虎不成反类犬,谢姑娘,你若想留下来,去问问你姐姐同不同意?”

谢云秀目瞪口呆,不成想姜氏变脸跟翻书一样快。

“您误会了,您怎么会这么想,…”谢云秀花容失色,无地自容,“我只是想帮衬姐姐罢了,您怎么把晚辈想得这般不堪…”

谢云秀委屈地落泪。

姜氏本想把谢云秀打发去春景堂,让谢云初自个儿料理,明嬷嬷忽然在她耳侧开口,

“太太,二奶奶这会儿病着,若是将人送过去,岂不是惹她动怒,伤了身子?要么,您自个儿把人赶走,扔回谢家给谢祭酒处置,要么您就交给二爷,让他亲自料理?”

姜氏一听后者,顿时摇头,“万一她趁机勾引书淮呢,哪个男人能轻而易举拒绝美色?”

姜氏对儿子不是很有信心。

毕竟她当年只是不经意的一眼,就能把不少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明嬷嬷哭笑不得,“咱们二爷是什么人物,若是轻易为美色所动,这些年院子里小妾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谢云秀见二人当着她的面堂而皇之讨论怎么处置她,一种被羞辱的感觉窜上心头,

继续留在这里,只是自取其辱,谢云秀抱着锦盒,夺门而出。

姜氏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指着她背影喝住,“你去哪儿,来人,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