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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及时制止了快要打起来的两个人。

他的身体是冷的,就像是散发寒气的冰块,江户川乱步实在忍不住,趴到了黑发男人的膝盖上,装作迷迷糊糊地说道:“我的大鳄鱼……我要大鳄鱼咬住我的脑袋……”

“麻生秋也”拂过乱步额头的汗珠,“没有家里的大鳄鱼,你要去商场里买一个新的,下次不要把游戏机藏在鳄鱼嘴巴里。”

江户川乱步继续梦呓:“秋也是笨蛋,笨蛋家长。”

“麻生秋也”哄道:“对,我比不过最可爱的乱步,乱步是天才。”

“麻生秋也”的指尖撇去乱步眼角的泪水。

“没有我,乱步长大了,打破了我们给你塑造的城墙,城外是世界庸庸碌碌,偶尔有想要毁灭世界的疯子,远没有城墙里那么舒服,你要在横滨市好好保护其他人啊。”

“他”屈起手指,也握住了中原中也靠过来的手。

“中也,掌握你的力量开关,成为强者,就像是那些受人尊敬的人一样,自己奋力前行,不要再被人推着往前走。”

“嗯……”

“替我毁掉这幅画,好吗?”

“……”

“……”

两个孩子感受到了何为心如刀割,迟迟不敢发出声音。

黑发男人凝视着自己养大的孩子,为那份软弱叹息,“或者,替我毁掉身体,如果我没有猜错,尸体没有下葬。”

江户川乱步颤抖道:“有必要吗……”

黑发男人的头颅在脖颈上有一些微微不稳,低头的时候尤其是如此,然后他被身后的橘发少年搂住了脖子,小心地固定好了。

尸体也好,画像也好,中原中也不在乎他变成了什么样的存在。

爱,这个字十分玄妙。

他们用心去感受,去倾听“麻生秋也”的愿望。

“因为——”

“根本就没有复活的可能性。”

“最有希望复活‘我’的托尔斯泰,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文野里没有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的登场。

孤身一人出现在火车站的是漫画里的西格玛,对方是【书】创造的人物,异能力不是“复活”,当阿蒂尔·兰波在数年后见到对方的时候,自然会把希望寄托到对方身上,认为事情有了转机。

“‘我’欺骗了阿蒂尔·兰波,遗书是为了给他活下去的动力。”

“‘我’后悔了。”

“这样活着没有意义,跟‘我’最初骗自己一样傻。”

黑发男人慢慢站起身,无视挽留,走向画框,于深夜中留下背影。

“麻生秋也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骗子。”

门口。

一只手悬空半晌,僵硬地垂落下来。

来者的右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往前一推,这一声如同乌鸦的嘶鸣,门扉发出摩擦的动静,被外力推动开来。

阿蒂尔·兰波身上夹杂着冬天来的风霜,耳边回荡着画像说的话。

【根本没有复活的可能性。】

他不相信!

【托尔斯泰,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秋也不可能在这件事上骗他!

阿蒂尔·兰波走进来,缺乏照明之物,让“彩画集”的方块点亮金色的光芒,一个个迷你的方块漂浮在周围。

他看到的最后一眼——

是画像上的黑发男人转过身,血泪滴落下巴,埋藏着深深的怨恨,不肯给阿蒂尔·兰波一丝表情。

“你说你是世界最大的骗子,所以,你又在骗我对不对?”

“你看。”

“你都不敢面对我了。”

阿蒂尔·兰波的指尖触碰画像,以指尖接触为中心,整幅画开始褪去了颜色,空空白白,仅剩下寥寥无几素描的轮廓。

对方不仅不想见到他!

画像连鲜明的颜色也不肯给他留下了!

阿蒂尔·兰波的心脏疼痛,没有收回手指,按在“麻生秋也”的后背,戳着对方不肯对自己弯下的脊梁骨。

阿蒂尔·兰波让自己放松地笑起来,为了见对方,在飞机上特意敷了面膜,睡了一觉,与老师见了一面就来英国了。

他有去保养自己,去爱惜这具容易年华老去的身体。

可是没有人注意啊。

“秋也。”

“我把你的所有话都当真,那样就没有真假之分了。”

“你不回头看看跟你结婚的人吗?”

“我是兰堂。”

阿蒂尔·兰波抵着他的后背,说道:“我可能是被老师封印了记忆,只记得跟你结婚的那一年,你对着我哭了……”

“为什么我醒来……你就不见了。”

阿蒂尔·兰波流露出柔软的神情,宛如身处于甜梦。

江户川乱步震惊到下巴脱落。

中原中也恍惚,真的假的?兰堂先生封印记忆变回了过去?

……

一家五口,四个戏精。

谁规定骗人的只能是麻生秋也和太宰治,以及装憨的乱步,阿蒂尔·兰波用完美入戏的演技让画像产生了动摇。

阿蒂尔·兰波的泪水滴落在画像上,融入厚重的画布之内。

人形异能力是什么样的逻辑,他明白。

他相信着麻生秋也临死前唤的名字,相信着对方说的每一句话,愿意去追寻复活,去等一个从未见过的托尔斯泰。

距离他们的分别,过去了一年。

距离他们的结婚,过去了三年。

“阿蒂尔·兰波不存在,留在这里的是兰堂,爱着你的兰堂,被你骗的团团转,却跟你去西班牙结婚的兰堂。”

一个人看摩天轮,一个人过情人节,一个人孤枕难眠,数着心跳,阿蒂尔·兰波在尚且年轻的时候体会了常人晚年的滋味。

画像不肯回头。

黑与白的淡色轮廓能看到男人攥紧的手掌。

“秋也,你再不看我一眼,我就老了。”

此时。

画中人和画外人没有区别,他们都在伤心,无声地悲痛。

这个世界超越生死的事物是存在的。

“等我死后,我就变成人形异能力,我永永远远地陪着你,住在我们的黄金屋,不让任何人撬走上面的金砖……”

“你把黄金屋送给我,我用它当我们的家。”

“让世人羡慕我一辈子……”

……

画像哭不出来了,掉色到急需要补色的程度。

他蹲下了身。

在安全的画像里抱住膝盖。

就像是这样便不用面对身后的人,躲在世界的夹缝之中喘息。

——我该怎么恨着我爱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