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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林嫔笑吟吟地扶了她一把, “就这点事,我帮你了了便是。”

孙淑女立起身、抬起头, 好似没料到林嫔会如此大方地答应帮忙, 泪光中泛出惊喜:“谢娘子!”

“姐妹之间不必客气。”林嫔一哂,视线从她面上移开,幽幽望着前方, “只是我也有我的烦心事,自己不好出手,唯有妹妹能办,不知妹妹有没有这个心。若没有也不妨事, 我费些力气, 也不是找不着别人。”

这话听来毫无强求之意,但任谁都会明白, 这是不由孙淑女选的。倘她真的拒绝, 家中的事便再无人会为她出手。她虽得宠一时,但总归不可能为了这样的事去求皇帝, 若真为这点小事污了天子的耳朵,怕是前程就尽毁了。

孙淑女便即刻点了头:“娘子吩咐便是,臣妾都听娘子的!”

“好。”林嫔笑了笑,“倩贵嫔身边的那位楚少使与你位份相当, 你先花些工夫与她熟络起来。”

“楚少使……”孙淑女哑了哑, 露出迟疑之色, “倩贵嫔与她都知臣妾与娘子走动密切,只怕不会愿意见臣妾……”

林嫔摇摇头:“我敢让你去,自是有把握的。你放心, 那位楚少使对倩贵嫔也没几分忠心。再说, 妃嫔之间么, 面子上总是要粉饰太平的。你若常去求见,她未见得不会见你,倩贵嫔纵使再不肯,但顾忌着陛下的心思,也不能次次将你拒之门外。”

“可是……”孙淑女又为难道,“臣妾见了楚少使,说些什么呢?”

林嫔早有准备:“她早先为了得宠,花工夫学了些舞,与教坊亦有走动。你琵琶弹得好,又是教坊出来的人,与她聊些这上头的事情,当是能谈得来。只是有一条,你要记得。”

她言及此处顿住声,美眸凝在孙淑女面上,神情肃然。

孙淑女怯怯颔首:“娘子请吩咐。”

林嫔又道:“你少与她提我的事情。她从前虽也是我身边的人,可如今已是个祸患,你若拿惠仪宫里的事与她套近乎,会惹祸上身。”

“臣妾谨记。”孙淑女恭谨应下,从林嫔房中告了退,回到自己的住处,就命宫女去了拈玫阁。

为不引林嫔怀疑,徐思婉一连两次都将孙淑女差来的宫女拒之门外。第三次,孙淑女趁徐思婉去服侍太后时差了人来,徐思婉听张庆禀了话,但只做不知,晚上回到拈玫阁中,就见楚少使已候在了屋外。

徐思婉看看她:“进来说话。”

楚少使低着头随她进屋,待她落了座,低眉敛目地道:“孙淑女今日差了人来,说得空时想请臣妾出去走走,逛一逛梅园喝一喝茶。”

徐思婉睇着她,美眸凝着笑:“我当你会瞒着我呢。”

楚少使皱了下眉:“臣妾瞒着娘娘做什么?”

徐思婉摇摇头:“没什么,你接着说。”

楚少使轻道:“臣妾不知该不该见。”

“见呀,见了才知她要做什么。”徐思婉气定神闲,楚氏略作沉吟,便点了头,“好,那臣妾就让樱桃去回话。”

“去吧。”徐思婉轻描淡写地应了下来,就摆摆手,让她告退。楚少使退出房门,花晨立在茶榻一旁等了一会儿,待楚少使走远,花晨好笑道:“奴婢还道楚少使注定不会多信娘娘,如今瞧着,倒有点知无不言的意思了。”

徐思婉闻言也笑:“她知无不言与她信不信我可没什么分别。我对她有所隐瞒是怕节外生枝,她对我知无不言亦是如此。就如今日这事,她若不与我说,自己做主就有可能坏事,而与我说了,便是坏了事也是我拿错了主意,至少我不会迁怒于她。”

花晨若有所思,俄而又缓缓言道:“那楚少使倒是个聪明人。”

“的确。”徐思婉颔首,“若她是个蠢的,我也不敢用她,她能想得这样明白我才轻省。”

是以翌日晌午,徐思婉就听闻楚少使出了门,去见孙淑女了。她思虑再三,终是没有告诉楚舒月孙淑女是她的人。楚舒月因而心里存着芥蒂,回到拈玫阁后就与徐思婉禀了话,将孙淑女与她说了什么,事无巨细地都说给了徐思婉听。

徐思婉认真听着,好似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家常话题,只有一点令她留了心:“她与你说起了当少使时身边的宫人不够用?”

“是。”楚舒月清淡道,“臣妾怕她要通过臣妾往娘娘身边安插眼线,便告诉她臣妾在娘娘身边,偶有需要旁的宫人搭把手的地方,就与娘娘借人,堵了她后头的话。”

徐思婉沉了一瞬,温声笑言:“那下回便要麻烦你了,需由你再主动提起此事。她若要塞人给你,你可先推辞一番,但最终需将人带回来才好。我们现下要知道林嫔的打算,再抓住她的把柄将计就计,若将拈玫阁围得密不透风,让她透不进来,这戏也就没得唱了。”

楚舒月眼中透出惊意:“可若让她将手伸进拈玫阁……未免也太险了。娘娘一应饮食起居都在这方院子里,倘使她下个毒……”

徐思婉歪头,问得直截了当:“你是怕她毒死我,还是怕她毒死你?”

楚舒月沉默以对,徐思婉嗤笑:“想毒死我,没那么容易,毒死你倒有可能。但也不妨事,你若怕这个,日后可来与我一同用膳。毕竟若真是下毒也太没劲了,我得断了这条路,逼她玩点别的花样出来。”

楚舒月听出了她话中的兴致勃勃,莫名地惧意更甚:“娘娘想让她怎么做?”

“我怎知她会怎么做?”徐思婉反问,上扬的语调娇娆妩媚。楚舒月无言,只得告退。

往后一连数日,孙淑女都常与楚舒月走动。有时是邀楚舒月一同出门,有时是到楚舒月房里小坐。到了腊月,孙淑女又晋了位份,升做正八品徽娥。楚舒月凭着往日的交情主动去惠仪宫向她道了贺,回来时孙徽娥却一道过来了。

彼时天已很冷,徐思婉坐在茶榻上,透过窗纸看到孙徽娥穿着一件质地极佳的狐皮斗篷,一扫平日的拘谨怯懦,拉着楚舒月要往屋里来。楚舒月却显得十分拘谨,束手束脚地在院子里不肯挪动。

花晨见状就出了屋,行至廊下,遥遥一福,笑道:“徽娥娘子安。娘娘适才还说要去向娘子道贺呢,娘子便来了,快请进屋坐吧。”

孙徽娥闻言一哂,复又拉了拉楚舒月:“走吧。”

楚舒月再也说不得什么,只好同她一起进屋。二人一并向徐思婉见了礼,徐思婉着人赐了坐,目光睇着孙徽娥,笑意有些复杂:“徽娥妹妹如今春风得意,美貌更胜从前了。”

“娘娘谬赞。”孙徽娥起身再行一福,低着头,模样倒很恭谨,“臣妾出身卑微,全因陛下抬举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臣妾在宫中相熟的姐妹也不多,唯独与娘娘身边的楚少使投缘,如今既晋了位,日子过得宽裕了,便有个不情之请想求娘娘恩准。”

徐思婉淡笑,眼中不失提防:“你说。”

孙徽娥莞尔:“臣妾也是从少使这位子上熬上来的,知晓少使身边只一个宫女,常有不够用的时候。楚少使也经常与臣妾说,自己身边只樱桃姑娘一个人,虽然尽心但年纪还小,事情总办不周到。此番臣妾晋了位份,身边的宫女宦官各添了一名,就想将那宦官留给少使用。但为着不违例,还求娘娘将此人记在自己名下。”

这话徐思婉若直接应了,就显得太假,以楚舒月的谨慎恐要生疑。

她便不咸不淡道:“若她身边的人不够用,本宫指个人过去就是了,怎么好跟妹妹要人?”

孙徽娥笑意盈盈:“臣妾只想一表姐妹之情,还求娘娘恩准。况且娘娘身份贵重,身边的宫人想来都是得力的,个个前途无量,若被指去少使身边,无形中就降了身份,只怕会对少使存怨,不肯好好服侍少使。”

徐思婉面色微冷,垂下眼帘沉了沉,又说:“徽娥思虑周到。但徽娥既知宫中增减宫人的规矩,就该知本宫身边也是不好随意添人的。这人直接给楚少使有违宫规,添给本宫亦是。”

“娘娘贵人多忘事。”孙徽娥一福,笑意更深,“臣妾也怕给娘娘惹麻烦,来前特意询问了尚仪局。尚仪局那边回话说,娘娘总嫌人多麻烦,又说自己身边人手够用,晋嫔位时就不曾将人添足,晋贵嫔时也只略添了两个粗使的,如今身边的宫人尚有欠缺。”

说着她语中一顿,美眸望向徐思婉,心平气和地续言:“所以臣妾才敢厚着脸皮来向娘娘开口——若娘娘一时不打算增添人手,就请准了臣妾之请吧。”

徐思婉深深吸了口气,勉强笑道:“徽娥妹妹心细如发,本宫若再不答应,倒显得不近人情了。也罢……”她转而睇了眼楚舒月,声音中没什么感情,“徽娥既然有心,你就将人留下吧,姑且算是本宫的人,留在你身边帮一帮忙。若你来日晋了位份,再将他指去你身边当个管事,也不算亏了他。”

“谢娘娘。”楚舒月低着头福了福,孙徽娥舒气一笑,也福身:“那臣妾便不多搅扰了,去少使房里坐坐,一会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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