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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寝殿,苏曜召见了林城。

整个无踪卫上下近来忙得不可开交。人马基本上分做了两路,一路暗中跟着顾氏夫妇,看他们沿途还会见什么人,逐个捉拿。另一路依兰月所言摸进了云南山中,找尉迟述。

众人先后议了几番,终是觉得,大正教现下正值元气大伤之时,否则在白霜山的行刺不会只有一个兰月出手。

如此,正是可将大正教一网打尽之时。

真正的难处,是到时如何让尉迟述交出解药,别拼个鱼死网破。

林城入殿的时候双眼乌青浓重,苏曜见状,自知他耗费了许多心力。于是许多话便被他忍了下来,他只神色平静地听了林城的禀奏。

临近晌午时,林城告了退。

苏曜将他呈来的案卷翻开,自顾自读了会儿。忽闻寝殿殿门发出轻响,他下意识地转脸看去。

顾燕时穿着一身粉白的寝衣,小心翼翼地探头四顾。

苏曜一哂:“没人,来吧。”

她颔首,一语不发地步入内殿,他不由自主地放下案卷,问她:“睡足了?”

“嗯。”她点头。他看看时辰,唤张庆生:“传膳吧。”

说完他就起身,揽着她回寝殿去等着午膳。她只是身子有些僵,却没有躲。

可待他坐到茶榻上,习惯性地想将她抱在膝头,她却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躲了下。

苏曜微怔:“燕燕?”

她没什么反应,独自坐到了榻桌另一侧去。

苏曜心神不宁地打量她,下意识地回想有什么事让她不快。心里很快便慌了,暗想她是不是记得昨晚醉酒之事,继而反应过来他套过她的话。

他不敢贸然询问,生怕弄巧成拙。殿中一时便很安静,顾燕时低着头,手指搓着寝衣裙摆,心下惶惑不安。

晨起陈宾所言让她心生愧疚,但细想昨晚的事情,她更惊慌失措。

她不记得自己昨晚说过什么了……

最初的时候,他问她怎么想父母的事情。那是她的伤心事,她稍稍一想心里就痛,就喝了小小一碗,算作借酒消愁。

可后来不知怎的,她好似又喝了许多。

早上醒来后,她躺在床上细细回想,自己的记忆终止于再一次央他杀了她。

再往后……再往后的事情她就一点也不记得了。

她会不会骂了他,又或者说了什么别的伤人的话啊?

她踟蹰半晌,终于嗫嚅着起了唇:“……陛下。”

苏曜:“嗯?”

“我昨天……”她边说边抬起眼睛,不安地盯着他看,“我昨天……喝多了,说没说什么?”

他目光一凝,心下舒气:原是都忘了。

面上转而笑起来,眯着眼睛,缓缓点头:“说了啊。”

顾燕时屏息:“说什么了?”

她想若她真的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此时必要告诉他,她不是那个意思。

她对他井不恨,也没有多少厌恶。若是昨夜说话伤到了她,那是喝酒喝蒙了。

却听他道:“你家有多少处商号、田庄,你都说了个遍,还有哪里藏了金银,也说了个一清二楚。”

“……”她美眸立时一瞪,“又胡说八道,我家哪有那些东西!”言毕冷冷地低下眼睛,不肯理他了。

半晌,她又有些恍惚,再度抬起眼睛,打量起他来:“……不会真有吧?”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说这些,因为她根本不知道。

只是现下,她摸不清自家的底细。

苏曜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心疼得一搐。

他于是起身走到她那一侧,坐在一旁把她揽住。他凑到她近前,她稍稍往后面缩了缩,他还是吻在了她侧颊上:“逗你的。”他低笑,“你喝多就睡过去了,叫都叫不醒。”

“如此而已?”她侧首,水眸盯着他看。

“嗯。”他笃然点头,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肩上一扫而过。

也不知他的伤怎么样了。

早上她听陈宾说伤口重新撕开,就觉得很疼。若再沾上了些乌七八糟的吐的东西……

她很想问一句,硬生生逼着自己忍住了。

可虽忍了下来,她心底却掀起了一抹奇妙的感触。

一连几日,她活得没心没肺,对什么人都不上心,对什么事也不起劲。现下注意起了他的伤处,她倒觉得日子好像又多了一点盼头——她盼着他的伤能好起来。

诚然,这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盼头罢了,却让已心如死灰多日的她感觉有些新鲜。

几句话的工夫,宫人们已端了午膳进殿,苏曜见她好似也已没有别的话要说,摸了摸她的额头:“用膳吧。”

“嗯。”她点点头,随着他站起来。走了两步,残存的酒意忽然一涌,她一阵目眩,他从后面将她的腰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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