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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心下玩味着她的话,面上忖度须臾,又说:“那晋位之事便先罢了,但哀家还是会下旨,你的一应吃穿用度皆按贵人位来,权当是为这个孩子,你莫要再推辞了。”

顾清霜垂首深福:“谢太后恩典。”

“回去歇着吧。”太后摆手,“这些日子你也疲累,今日便不让外人去扰你。待得明日,再让新拨过去的宫人拜见。”

顾清霜再行福身,便告了退。她离开良久,屏风后的人才走出来,神情恍惚,面色微有些发白:“阿敏她……”他不敢信,相识多年的人竟会如此。最熟悉不过的青梅竹马,好像突然就陌生了。

太后淡淡看着他,放在平常,她才是最对南宫敏看不上眼的那一个,此时却偏反过来道:“你也不必全然信她,无非都是拣有利自己的话来讲罢了。到底谁更可信,你还可多想一想。”

可其实……

太后自己说着,心底都想笑。贵妃醒来后一味地只是惊恐、只是恨,清才人方才所言却柔情之至,隐忍而顾大局。

他还如何说服自己接着信贵妃呢?若她是男人,此时都要忍不住心疼清才人了。

碧玉阁里,阿诗在闻得太后懿旨时,久悬的心终于放下。但随着顾清霜被传走,那颗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现下见她全须全尾地回来了,阿诗可算又有了笑容,扶着她进屋:“这回可是真没事了?”

“算是吧。”顾清霜点点头,只问她,“那些医书可都烧干净了?”

“姐姐放心,早就烧干净了。”

顾清霜这才松气,坐到茶榻边,将这些事再行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

她赌对了,贵妃的孕事果然是假的。

她原也不是不能一直避着,但将计就计反将一军总归来得更赚。毕竟就如贵妃愈发容不得她一样,于她而言,贵妃一直放在那里也是个祸患。

现在,轮到她这一“胎”粉墨登场了。

说来这还多亏了她在宫里的“老资历”。

许多人都觉得喜脉独一无二,如非真正有孕绝不会有。但她从前在尚仪局时和个宦官扯闲篇,就曾听闻根本不是那回事。

那宦官家里原是民间的郎中,后来遭了灾,才不得不把他送进宫。

他说喜脉并无那么独特,若单说脉象,就是在男人的手腕上都有可能把出来。之所以能拿来判断妇人有孕,靠的乃是“望闻问切”一整套功夫。

换言之,这脉象是要结合月事、房事等诸多缘由才可靠的。而单论脉象一点,有许多法子可以改变。

所以,南宫敏能瞒天过海骗过太医,她便也能。她就这样挡了一劫,再往后……她早晚要让皇帝知道,南宫敏的孕事是假的。

她得想个比直言告状更能让他信服、让他震惊的法子才是。她不能给他为贵妃找理由的余地,否则贵妃就总能凭着旧日情分死灰复燃。

她将这些说给阿诗和卫禀听,阿诗听得一惊一乍,卫禀则听到一半就央她“赏”了把瓜子给他,做出一副实在的看好戏的样子,倒逗得她笑出来。

听完,卫禀只问:“可娘子怎么知道她那一胎是假的?数着入宫的月份,可也真差不多。”

“月份自然对得上,她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纰漏。”顾清霜笑笑,“但若真有孩子,她如何会不想要?如何会不想借着孩子让地位更加稳固?又是在宫里这么多年的人,最清楚宫里的孩子不易生下来。”

南宫敏给她的最大的破绽,便是说得实在太早了。才两个月的身孕就说出来,欠了考虑,少了为人母的忧思。

人世间这许多事,能破局都不过是凭一句“将心比心”。

现下再“将心比心”地继续想下去,她觉得贵妃应该想不到她会提前也备出一次假孕。

那么,被恨意蒙了心的贵妃,也是绝不会由着她平安生下这个孩子的。

冷眼旁观别人被逼急了步步皆错,可再有趣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