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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良久,他轻声吁气:“让御膳房做些吃的给她。”

顾鸾莞然而笑:“奴婢看这孩子饿久了,怕是也不宜暴饮暴食,奴婢去给她煮些粥吧。”

“吩咐御膳房去便是。”楚稷边说边递了个眼色,即刻就有宫人上前,带了女孩子离开。

他抬眸看看顾鸾,又道:“你坐。”

顾鸾左右一扫,便去侧旁的茶榻上落座。楚稷索性也坐过去,隔着一方茶榻打量着她:“阿鸾。”

她偏头:“嗯?”

“你带这孩子回来……”他顿了顿,“有没有什么别的缘故?”

比如做了些梦什么的?

“别的缘故?”顾鸾被问得一愣,面露不解,想了想,坦然道,“奴婢原想将她母女一并安置,却怕动静太大,打草惊蛇。思来想去,那妇人不管便先不管了,姑且由着她去安葬她夫君也好。但这孩子年纪太小,如此随着母亲在外漂泊太容易出意外,就索性带回来。待得皇上主持了公道,再给送回去也不迟。”

楚稷目不转睛:“如此而已?”

“……不知皇上究竟想问什么?”顾鸾惑色更深。

楚稷收回目光,眉头微微皱起。

前有扎尔齐来请罪一事,后又是这孩子出现在眼前。与梦中相比,这两件事都算出了变数,变数又都是因她而生,真只是巧合?

他不太信,可她的神色间又看不出异样。

她除了坦然,便是困惑,好似他方才的问法很是奇怪。

……也着实是很奇怪。

他想想便做了罢,不再问了。

倘使没有隐情,他只会让她觉得怪。而若真有隐情,想来也问不出什么。

做那样的梦,让旁人知道便如妖异。他贵为天子,尚且不敢将那些事情昭示于人,何况她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楚稷舒了口气,衔起笑来:“这回你帮了大忙,功不可没,朕得好好赏你。”

那赏个位份吧。

――顾鸾心底这么想着,话却自然不能这么说,便也真没什么想要的,只得不疼不痒地接着话茬:“那皇上就赏奴婢一日的假吧,奴婢从未来过洛阳,想四处走走。”

“这好说。”楚稷大方道,“朕也想出去走走,等你歇好了,我们一道去。你若想再单独逛一逛,朕再另准你的假!”

“好。”她笑应。

其实若他这样说,她倒不需那另一天假了,与他一起去逛于她而言远比独自去逛更为有趣。

于是顾鸾这便回了屋,一睡就是一整个下午。到了入夜时一睁眼,就见方鸾歌一脸神秘地凑过来,蹲在床边跟她说:“就姐姐能安心睡大觉,整个河南可都要变天啦!”

顾鸾撑坐起身:“怎么说?”

方鸾歌说:“皇上晌午时着人押了那孟林县令去审,这人落到刑部手里才一个时辰……呵,除了招出那血书上的事外还拔出萝卜带出泥,咬了两个知府进去。这两个知府又牵出了数位同僚,连带着巡抚大人瞧着也不干净。皇上适才大怒,索性命人将河南各处的官员都先押了起来,一一问了话再说。空下来的官职就姑且由同来的诸位户部大人顶上,日后再另调人来补空。”

雷厉风行,不留余地,这是顾鸾印象中楚稷治国理政的行事手段没错了。

她想想昨晚那位老翁、再想想那位妇人,心下觉得畅快。又问方鸾歌:“我带回来的那女孩儿呢?”

“还住在行馆,皇上让人把她母亲和哥哥也接了来,命刑部速速理清她家的案子,要把家产还回去。”方鸾歌三言两语地说完,又道,“还有个事。”

“什么事?”

“皇上气得没用晚膳。方才许是消了气觉得饿了,着人来传话,说姐姐若醒了,让姐姐过去一道用个宵夜去。”

顾鸾扑哧笑了声,这便揭开被子起了床。

约莫两刻后,她到了楚稷院中,宵夜其实一刻前便已呈了进来,但楚稷听闻她醒了就姑且没动,在屋里等着她。

顾鸾进屋见了礼,目光一扫桌上,便奇道:“这些菜看着新鲜,从前不曾见过。”

楚稷自书案前起身,一哂:“都是当地的菜。来,坐。”

顾鸾依言行至桌边,与他一道落座,指指案头的菜,一一说给她:“这个叫桶子鸡,这是胡辣汤,那个是羊肉烩面。那铁棍山药也是当地常见的,宫里实则也用,此番只让御膳房简单蒸了一下,尝尝看。”

顾鸾抿着笑安安静静地听,桌上将各道菜一一看了一遍,心下方稍松了口气:甚好,没有松鼠桂鱼。

她不知上一世他究竟是在南巡的哪一日里吃着了松鼠桂鱼,也不知他缘何见着鱼就发了脾气以致伤了手,但这回自是能免除那一遭罪最好,她愿意一辈子都不吃松鼠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