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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馥坊的三号作坊里,女娘们热火朝天的进行手工胭脂的制作,两个管事的守在外院,若是里头短缺了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事需要帮衬就会喊一声叫他们来帮忙。说是管事的,但在作坊里并不是高高一等的存在,在徐家,这些做胭脂的女娘们可比管事的地位高多了。徐家的作坊都是二进的小院,女娘们吃穿做活都在后院完成,二

门处还有粗壮的婆子守门,晚上和大户人家一样,也要落锁的,防止外头的伙计和管事的摸进去。徐鸿飞坐着马车细细琢磨下毒之事,他十分算熟悉做胭脂的流程,略一思索就知道是在蒸花露的环节出了岔子。因为蒸笼是特制的,每回蒸馏出来的花露都能流满半人高

的木桶。女子们力气小,将花露拎到下一工序的这种力气活通常会叫前院管事的和伙计来做。估摸着被收买的那个人就是在拎花露的时候做的手脚。

马车很快地来到了作坊,正好瞧见管事白严、副管事李玉带着六个伙计在热火朝天的将瓷窑送来的瓷瓶进行清洗,然后后一个个放在卷棚里特制的箅子上晾干。

“都弄好了吗?”徐鸿飞下了马车进了卷棚随意翻看了两个晾晒的瓷瓶。白严笑道:“还有这一百来个,都摆上就利索了。”

徐鸿飞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抓紧点,一会儿都跟我去库房一趟。店里没货了,偏生库房的几个人都去了四号作坊帮忙,我这缺人手。”“哎,行!”白严应了一声,立马吆喝道:“伙计们都速度点,赶紧弄完帮三爷搬货去。”众人应了一声,一炷香功夫就将瓷瓶摆好了。徐鸿飞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都赶紧跟

我走。”副管事李玉下意识看了看院子,问道:“不用留一两个人看院子吗?”

徐鸿飞道:“无妨,离着那么近,你们半个时辰就能打一个来回,赶紧的,别给我耽误时间。”众人一听,忙呼呼啦啦的跟着徐鸿飞出了院子。徐鸿飞上了马车,白严、李玉带着伙计们做了拉货的驴板车。库房离三号作坊并不是远,隔着三条街道便是了。到了地方,看管库房的老王连忙打开院子的门。徐鸿飞往

库房走一边从腰上解了一串钥匙,找到其中一把开了库房的门。“赶紧的,把里头那五箱胭脂搬出来放车上。”白严几个进去一瞧,库房里空荡荡的,就只有贴着三号作坊封条的五箱胭脂摆在里头,看着上头的日期,正是前几日生产的

那一批。李玉见状忍不住说道:“早知道拉铺子去了,又得折腾一回。”徐鸿飞道:“铺子就那么点地方,当时存货还有许多,因此没叫人拉去。”两个人一箱子,片刻功夫就都抬到了马车上。一个伙计有些丈二摸不到头脑,就这几个箱子怎么

叫了这么多人来搬?看了看没有其他什么活计,忍不住问道:“东家,就这么点东西吗?”徐鸿飞说:“后头还有些东西,也一并搬上。你们先把这些箱子捆上再说,省得摔了。”话音刚落,那驴不知怎么忽然受了惊吓,两个前蹄猛然抬了起来,大声嘶叫着,一

个用力竟然挣断了缰绳奔了出去。这驴车尾部并没有挡板,平常拉货都是靠粗麻绳固定。这会箱子刚搬上,麻绳还没拿来,这驴就跑了,刚装好的五个箱子顿时都从板车上滚了下来,撞了个七零八落。里

头的胭脂瓶经不起这猛烈的撞击,一个个都摔的粉碎。瑰馥坊的胭脂瓶是徐家找了个好窑口专门定制的,一直以胎薄、透光著称。那些夫人小姐们闲了都喜欢将瑰馥坊的胭脂瓶放手里把玩,只要迎着阳光,就能瞧见瓷瓶里透

出的艳丽颜色。如此精致的瓷瓶,唯一的缺陷就是太过脆弱,经不起碰撞。

众人看着撒了满地的胭脂个个都傻了眼,站在那里谁也说不出话来。徐鸿飞看着满地狼藉,心疼地眼睛都红了,忍不住喝那车夫道:“你那驴怎么回事?”

车夫手足无措,看着柱子上只剩了一半的缰绳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徐鸿飞拿手点了点他,面上露出心痛的神色,捂住胸口说不住话来。

白严连忙扶住了徐鸿飞,这才发现徐鸿飞不仅浑身都在颤抖,手更是凉的和冰一样。白严唬了一跳,连忙说道:“东家!三爷!你可得打起精神来,可别因为这气病了。”

“一千两银子的胭脂啊。”徐鸿飞锤了锤胸口,眼泪都掉下来了:“我怎么能不心疼。”白严看了看地上的胭脂,也说不出话来,毕竟这次损失的不是一个小数,任谁看着也难受。看着院门口撒满了胭脂,入目的都是刺眼的红,徐鸿飞难过地扭过头,摆了摆

手道:“我上车里静一静,你们将这里收拾妥当了。”

白严应了一声,将徐鸿飞扶进马车,自己招呼着伙计们将门口这片地都扫了一遍,又去找了几户人家买了几袋子草木灰,细细洒在了门口,掩盖住门口那片艳丽的红。

“三爷,都收拾妥当了,驴也牵回来了了。您看,咱还继续搬东西吗?”白严站在马车外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拉了。”徐鸿飞的声音透着颓废,他似乎调整好了情绪,只是眼睛看着还有些发红。揉了揉眉心,徐鸿飞道:“铺子里的胭脂不多了,你们回去以后叫她们抓紧时间赶制

一批胭脂出来,叫厨房每日多做些肉,让那些女娘们每天多熬一个时辰。等把货顶上,三爷给你们发赏钱。”

白严应了一声,忙道:“三爷放心就是,今天正在筛选花瓣,估摸着明天就能蒸花露,我提前叫她们烧好柴火,保证不耽误铺子里的生意。”

“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得回家一趟和二夫人汇报一声。”徐鸿飞说着上了马车。白严、李玉等人看着马车驶出了视线后,方才往作坊走去。天慢慢地暗了下来,晚霞也渐渐散去,白严看了看,今天剩下的活也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帮衬的,遂吩咐说:“今晚先都家去歇歇,明天蒸花露时咱还得靠上,到时候可别给

耍滑头。”伙计们都道:“白管事,您放心就成。”天彻底暗了下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绕了大半个城,只见他不住地回头张望,见没人跟着自己,这才放心地拐进了一个小胡同,找到最里面一户人家,砰砰砰地敲了三

下门。

“谁呀?”里面一个不耐烦地声音响起。

“蒋二爷,是我呀。”来人小声说了一句。

蒋二打开门见到来人,这才笑了一下:“原来是你小子呀。怎么样?那些加料的胭脂送到铺子没?”

那人跟着蒋二进了屋子,蒋二挑了挑烛心,瞬间屋子明亮了两分,来人的面貌被烛光一照顿时清楚不少,原来正是三号作坊的副管事李玉。“别提了。”李玉声音里满是懊恼,“我提心吊胆的躲过了白严,将你们给的东西倒进了刚蒸好的胭脂花露里,又瞧着那些胭脂花露做出了一百盒胭脂。可今天在运送胭脂的

时候,拉车的驴受惊了,一车胭脂全都打翻了,一瓶也没剩。我们东家说,赔了一千两银子呢!”“一千两银子?”蒋二气恼的不行:“你可知道我那血来红值多少银子?那玩意只有苏浙一带的山上有,赵五爷不知花了多少银子废了多少劲才统共得了三瓶子,一直没舍得

用。你这倒好,赚了赵五爷的银子不说,还白瞎了一瓶血来红,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

李玉脸上闪过一丝害怕,忙又说道:“这事真是意外,库房就在井门胡同那,您若是不信只管打发人去问,白天的时候我们还买了旁边人家的草木灰来盖那洒落的胭脂。”

“你和我说这个有什么用?”蒋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回头你亲自和赵五爷解释去。”李玉想想赵五爷的身份,顿时两股战战,不知如何是好。蒋二看了他一眼,见他这胆子知道不敢坑骗自己,又想着这事未成赵五爷暂时还要用他,自己没必要这时候得罪人,遂缓和了口气说:“这样,我明日一早去和赵五爷说说,看能不能再要一瓶子出来。我之前听五爷的意思,他拿这东西也有别的用处,所以至多再给你一瓶,若是这回

再出幺蛾子,你就洗干净了脖子等着上路吧。”李玉听了顿时腿脚一软,有些后悔自己为了攀上赵家的高枝、为了多赚些银子将自己置于这步田地。可事到如今,他即使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一回,希

望这次一回成功,等拿了银子后他再不干这样的事了。

蒋二敲了瞧桌子:“行了,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李玉应了一声,却不敢动地方,看了眼蒋二,快速说道:“若是五爷想快点成事,只怕明天中午就得将血来红给我?”

蒋二皱了皱眉头:“怎么这么急?”

李玉叹了口气说:“这批胭脂已经开始做了,正好明天就要蒸玫瑰花露,若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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